第一千章 何以慰寂寥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回了京城，但另一件事却又横在君霏羽心头，令她百思不其解，那便是萧洛究竟去了何处。

一个月前，君霏羽带着玉婆婆一起回京城的时候，萧洛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后来玉婆婆去世，萧洛许诺去地狱之谷救回自己的父亲襄助独孤冥月，可如今，独孤冥月和天权老人都已回来，相里昼余甚至还早一步回来了，可是如今萧洛却连个影子也不见。

按理说，无论萧洛性情如何，君霏羽看得出他对父母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回到京城呢？难道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一想到此处，君霏羽心中又是疑虑又是担心，尽管她自己和萧洛不算熟稔，但他毕竟是天权老人和玉婆婆的亲生儿子，自然不可能忽视他的存在。

于是君霏羽一回去就和独孤冥月提了此事，独孤冥月对于这个五六年前见到的年轻人还依稀有些印象，一听到他是天权老人的儿子之后也是惊愕不已，随后便感叹人生缘分之奇妙。

而君霏羽则是更加关心独孤冥月在地狱之谷中的所见所闻，前些天，因为独孤冥月伤势太重的缘故，君霏羽不忍心让他过于劳累，所以只让他安心休养，别的什么也没有问，不过这两天他的身子已渐渐好转，她才问起心中藏了许久的疑惑：“冥月，你在地狱之谷中可见到过什么人，或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独孤冥月知道她想问的是萧洛，但是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一番，也并没有相关的线索，只得摇了摇头：“不曾，谷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挺多，但是并不属于人类，不过，也可能是相里权和相里昼余的人太多，混杂在一处，弄得我也分不清楚了。”

君霏羽听独孤冥月这话音，显然是没见过萧洛了，大约是怕自己失望才如此说的，只得叹了口气：“那只得再从其他方面着手了。我倒是觉得萧洛没有必要说谎，只怕是真遇上了什么不得不解决的麻烦，有些担心他的下落。冥月，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咱们还是别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了。”

独孤冥月自然也是赞同君霏羽的想法，当日他与天权老人一前一后入谷，但混战之时却是在一处，虽然暗中保护了天权老人，但是也没防住相里权那一击，因此他此时不免有些愧疚，不希望天权老人身体受内伤的同时又添心病。

想到此处独孤冥月又想起一个人来，便顺口问道：“玉婆婆呢，她这些天一直在照顾天权先生么？”

“师娘她……故去了。”君霏羽的脸色忽然黯淡下来，见独孤冥月一脸难以置信，缓缓将之前在南方发生的事细细告诉了他，嗓音也愈发低沉，因为她觉得此事自己也有干系。

“这事并不能怪你，也是世事轮回合该如此，玉婆婆成全了她自己的心愿，也该是无憾了，只是，天权先生这边，只怕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羽儿，你知道该怎么做。”独孤冥月温和地看着妻子，心中的沉痛与她一般。

“嗯，师父这边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一会儿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了，寥星先生医术高超，料想他这几日该恢复得不错。”君霏羽点了点头，起身在香炉里又点了一枝梦甜香，回头嘱咐了他一句：“你的伤还没好，便不要乱动了，仔细伤了风，落下什么毛病来。”

独孤冥月闻言莞尔一笑，他当然不会做那样的糊涂事，但君霏羽这番小儿女的嘱咐，倒是让他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因此忍不住一乐。

陪着独孤冥月吃了午饭之后，君霏羽便去探望天权老人，如今已是初冬季节，她担心老人家身子受不住，前几天就让凌霜打发裁缝新制了厚厚的冬衣，今日正好拿去给师父。

天权老人如今仍住在之前的院子里，里面植着四季常青的树，初冬时节万木凋零，但这院子里仍是苍青一片，君霏羽进去的时候，正瞧见天权老人就站在树下仰头看天。

“师父怎么出来了？外头冷，对您的身体恢复不好，”君霏羽大步走过去，扶了天权老人进屋，将那件冬衣放到他手里，“这是为您做的冬衣，你试试合不合身？”

“徒儿到底还是有孝心，”天权老人拄着拐杖坐下来笑了笑，接过冬衣抖一抖瞧了一下，“大小应是合适，只是这料子忒花俏，想不到我老人家年老时还俏一回。”

君霏羽被他这一打趣也忍不住笑了：“是徒儿的疏忽，没有亲自去挑些素净的料子。不过这也快过年了，穿这个算是喜庆些。”

“嗯，说得也是，”天权老人微笑颔首，“我于这个无所谓，玉娘是向来喜欢这样的花色的，你若给她素净的，她倒是不一定穿呢，说起来，她这些日子到底是忙什么去了，竟是不来看我，凌霜丫头说她是去外头找东西去了，究竟是找什么啊，怎么还没找到么？”

君霏羽闻言一愣，玉婆婆早已故去，她一直在发愁该怎么将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可如今看来，师父怎么好像倒是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凌霜却是贴心，没有将真相告诉他，可是这样，又能瞒得到几时呢？

“徒儿？怎么不说话了？”见君霏羽愣神，天权老人笑着问了一句，犹在埋怨玉婆婆为何总不回来。

“啊，师娘她……”君霏羽回过神来，努力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勉强笑了一笑道：“师娘也是小孩子心性，前儿说了想要吃南方的一色果子，徒儿我闲来无事便陪她老人家去，后来听说冥月和您这边出事，又匆匆北上，我急得和什么似的，师娘反倒劝我，因此她就一个人留在了南方，说是等过了冬才回来。”

君霏羽没有说的是，那件料子的衣服她其实也给玉婆婆做了，只是，烧在了她灵前而已，不知若幽冥有灵，她老人家可真的能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