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枭雄余音

君霏羽本来不是一个喜欢翻旧账的人，但相里昼余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所不齿，因此这回未免情绪激动了些，而相里昼余在听完她的这通控诉之后也的确有点尴尬，讪讪地笑了一下。

独孤冥月却是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后向昼余问道：“相里兄既是博学广识，可认识此地这怪异的黑蛇？我瞧这蛇的某些特征，倒是和先前断蛇族的原身有些相似之处，不知道这黑蛇是否与断蛇族有些联系？”

独孤冥月此言一出，君霏羽也是愣了一下，蓦然想起当时她潜入断蛇族腹地时所看见的那些图腾，其模样好像确实和此地的黑蛇有些相似，可自己一时间并没有把它们联想到一处，倒是独孤冥月格外心细，居然还记得这一茬。

相里昼余闻言，脸色变了一变，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确定，但独孤兄所说的确实是一个思路。断蛇族发源之地的确是接近于浮槎境，这浮槎境虽说千年以来无人进入，但也只是传说，或许有人能够看穿它的规律而加以利用也未可知，而这浮槎境里的黑蛇，也许真的就和断蛇族有些瓜葛。”

君霏羽蹙了蹙眉，原只是怀疑，听相里昼余的意思，倒像是十有八九真与断蛇族有关了，可自从上次天界大战之后，断蛇族已与聂琛一起杳然无踪了，聂琛曾起死回生一次，那么，断蛇族是否也有可能死灰复燃？

她看了独孤冥月一眼，心中疑惑未定，不晓得相里昼余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见独孤冥月也是蹙着眉沉思。

这时候却听相里昼余出声了：“说实话，我向羽皇请命来这里，并不真的是为了来协助你们治水。”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独孤冥月闻声抬起了眼眸，看向相里昼余，相里昼余来此必定是为了其他原因，这一点他早有预料，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眼下相里昼余竟会自己主动提起此事。

“恰恰相反，我来此地，是希望独孤兄和夫人协助我去做一件事。”相里昼余淡淡一笑，竟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君霏羽挑了挑眉，竟有些好笑起来：“你这话说得蹊跷，为什么这样笃定我们会帮你？”

“因为我来这儿，为的是聂琛。”

“聂琛？”君霏羽闻言一怔，瞥了相里昼余一眼，略带讽刺地开口：“你是失忆了吗？那日在海岛上，你撇下我们独自坐船离开，其后顺利离开岛屿的只有我们和相里权，而聂琛则葬身乱石之下了。”

“那你可曾亲眼看见聂琛的尸首？”相里昼余诘问，到底还有几分不相信君霏羽，认为她性情莽撞，遂转身看向了独孤冥月：“独孤兄你可曾看到？只要我们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首，便不能断言聂琛已死，那么他的存在，对于我们就永远是个巨大的威胁。”

君霏羽默然，原来这才是相里昼余如此笃定的原因，因为聂琛是两方共同的仇敌，有着这个同一目标拴着，相里昼余便不怕她不与自己合作。

独孤冥月仔细回忆了一番，淡淡开口：“当日聂琛追逐你往地宫外去，地宫塌陷之时，乱石落下，他即被掩埋，应是不会有生还之机了。即便侥幸逃出，岛上竹子木材之类早已被相里权烧毁，并无他物可以助聂琛渡海……”

相里昼余认真听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打断了独孤冥月的话：“你太小看断蛇族的力量了。”

君霏羽尽管一直对相里昼余所说的话半信半疑，此时也不由愕然：“断蛇族已经湮灭许久，如何又能死灰复燃？”

“断蛇族纵然会消失，但他们的秘术和秘药却早已被聂琛所知晓，那时相里权与聂琛狼狈为奸，也有可能得知这些。这些来自于浮槎境的黑蛇，依我看，不是相里权所引诱出来便是聂琛所为。二位可别忘了，之前聂琛起死回生便是因为断蛇族的秘术和衡空秘法的结合。”

聂琛难道真的如相里昼余所说一般并没有死去？君霏羽陷入了茫然，忐忑难安，不敢确信相里昼余话中真假，抿了抿嘴唇。

独孤冥月看了君霏羽一眼，猜到她心中所想，又看向相里昼余，肃然道：“那些都是后话，若有空，我自然会和相里兄一起，查寻聂琛的下落。但相里兄也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治水，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把那些所谓的水怪给清理干净。”

“水怪？便是那些黑蛇？”君霏羽抬起头来，若不是独孤冥月提起，她倒是忘了，先前此地确实有个水怪传闻。

“哪有什么水怪，应当就是那些黑蛇作祟，只不过目前还没有闹出人命来而已。”相里昼余微微哂笑：“小地方人没见识，讹传为水怪，其实只是黑蛇。但可惜我对那东西也是知之甚少，只晓得那是来自于浮槎境的毒物，至于如何克制，却是无法施为了。”

君霏羽忽然轻轻冷笑一声，闹了半天，相里昼余也不知道如何驱除毒蛇啊，看来他此行的目的倒是十分清晰，无非是怕聂琛没死透，特意来查证一番，若还活着便补一刀罢了。

不过这事她也懒得与他争吵了，因为正如独孤冥月所说，眼前最要紧的是治水，安定民心，而非争那一时之气。

“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它们侵扰到此地百姓之前，先将它们全部处理干净。”独孤冥月沉吟良久，却还是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来克制这种奇怪的黑蛇，一时着实头疼。

君霏羽看着屋子外面发呆，洪水淹没了大片土地，树木亦被冲走，只有一截枯木斜插在水里，上面稳稳站着一只灰色的小鸟儿。

她看着那鸟儿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相里昼余神色，却是什么也没有透露，而是拉起了独孤冥月的手，向相里昼余道：“天色将晚，几日赶路困倦，我与冥月就先休息了，相里公子也请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