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奶奶双手合拍一击:“对,就是他,赵天明。”
我一听唆使尹奶奶保“神仙胎”而杀母体的人就是赵天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前赵天明在医院还借给我三十万,看他那样子,就像是变好了一样,而且他也亲口跟我说什么他做那些事情,也都是被逼无奈什么的,只是为了救余莹莹。可是现在他居然转头就借尹奶奶的手,想让我们勾人的魂魄,太可恶了!
我跟尹奶奶说保小杀大这事我们不会帮她做的,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沈妍也说:“是啊,杀人什么的,我们现在不干了,你说这主意是赵天明替你出的,那你找赵天明去好了,让他帮你杀人。”
尹奶奶见说不动我和沈妍,于是把目光投向外婆:“这事……白姐啊,你看这……”
外婆摆摆手:“尹姐啊,不是我要装个什么圣,你这想法真可太过份了啊,那肚子里的神仙胎是个命,小花的命就不是命了?”
尹奶奶小声嘀咕:“这女人都嫁到我们尹家了,命当然是我们尹家的。”
“哎……我累了,初一,我回屋歇会儿,你帮我招待你尹奶奶。”外婆听尹奶奶都说这种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假装打了几个哈欠,说自己累了,要睡觉,让我去跟尹奶奶说。那尹奶奶也不是三岁小孩,知道这是外婆要送客了,也没好再继续说什么,绷着张脸走了。
没过两分钟,那尹奶奶又来了。
幸好外婆去香房做符文去了,不然她这一冲进来,要是质问外婆没去睡觉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跟尹奶奶说保神仙胎这事,我们真的不能做,尹奶奶急死了,跟我说:“哎呀,这回不是神仙胎的问题,是强子出事了。”
我一听,也跟着急了起来,忙问:“强子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么?”
尹奶奶说:“刚才是好好的,我从你们家回去的时候,看到强子躺在堂屋的地上,怎么喊都喊不醒啊。”
“那强子爸呢?”
“这就更奇怪了啊,我家老三不见了,呜呜……”
尹奶奶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我和灵正他们几个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致往尹奶奶家跑去。
尹奶奶不招人待见,但强子这孩子蛮懂事,我还挺喜欢他,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啊。而且这尹老三也不知道搞什么鬼,这个时候不见了,他上哪里去了?
我们来到尹奶奶家,果真没见到尹老三的人影,只有强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我上去叫了他几声,他也没理我,沈妍比较粗鲁一点,直接使劲地摇摆了几下强子,强子还是人事不醒。凌王墓更加粗鲁,直接提着强子的衣领,要把强子往地上摔,说什么这一摔再不醒,就是真出事了。
这天底下哪有凌王墓这种救人方法啊?这一摔,就算是个正常的人也被他摔傻了呀。
灵正把强子从凌王墓手里解救出来,轻轻放到椅子上,然后翻看了下强子的眼睛,再看了看他的手,说强子是受刺激过度,把魂给伤着了,要用符水养三天。
这人有三伤,伤心,伤身,伤魂。
伤心的话,等心里想通了,这人就恢复了健康;伤身的话,就去医院治疗;伤魂的话,就必须要用特殊的符文治魂了。
灵正让我回家拿一张空白的符文来,我忙去拿来了,灵正画了一道伤魂符,然后在符文上用黑笔填上强子的生辰八字,以及一句话:求神全魂保平安。之后,再把符烧掉,将灰烬放进一碗清水中,给强子喝下去。喝完之后,到亥时的时候,由一个人从屋外走进,边走边喊强子的全名说“尹强回来睡觉哦”,如果强子自己能回答,就自己答“我回来了”,如果强子不能答话,就由另一个人代劳。
如此这般三天,强子就可以恢复神智了。
在玄门,这个叫治伤魂,通俗一点说的话,就是魂丢了,要招魂。
如果没有按照这个做法,那么强子伤魂的事就可大可小了。魂魄伤了,那就是魂魄离开了身体,走得近还好一点,或许可以自行回来,魂魄走得远,强子就有可能精神不正常,变得呆呆傻傻的,成个傻子了。
在我们洪湖市,有个很出名的地方,叫石码头。
平常好友之前互相开玩笑,都会说,你是石码头出来的么?或者说,石码头的门开了,你从里面跑出来啦?——我要说的是,石码头是一个精神病院,专门招收脑子有问题的人。强子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而魂受伤,变得呆呆傻傻,跟脑子不正常的人非常相似,如果没有用伤魂符治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辨定成精神病,而被关押起来。
我曾一度在想,石码头精神病院,包括全国其他精神病院,里面的人,真的全部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么?会不会也有魂受了伤,而变得异于常人的人呢?如果有,能不能以符水或别的方法将魂养全,从而治好他们呢?那些信奉科学的医生们,会同意我们这样做么?想归想,眼前要做的,就是先处理强子的事。
按照治伤魂的法子,三天下来,强子已经恢复了。
在这三天内,除了帮强子治伤魂,我们还帮着尹奶奶安排了雪梅的葬礼。
我们请了同村的几个人,一起把雪梅送去了火葬厂,之后就直接安放在了灵塔里。火葬厂和灵塔都建在县城,也省了不少事情。
尹老大的老婆小花还在医院稳胎,她因为体质的关系,没来参加雪梅的入塔仪式。
尹老大来了,陪着尹奶奶站在一边,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我看尹奶奶好像一直在尹老大的耳边说着什么话,我估计就是提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了。那尹老大一直也没回话,就那么干站着。我很好奇,想跟尹老大说道说道,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的。可这是入葬仪式,我也不能犯了忌讳,要等仪式宛成了才能过去。
这个入塔仪式的忌讳就是葬礼的禁忌。
禁忌分为两种,一种是人的禁忌:久病、体虚、灵异体质的人,不能参加葬礼;新婚没有到一百天的新人,未满三岁的小孩子,不能参加葬礼;坐月的产妇以及马上要升学考试、升官的人,都不能参加葬礼。一种是物体的禁忌:如果在葬礼上弄坏了祭品,应该恢复原样,并道歉,否则会冲煞,带来霉运;告别遗体时,不能看尸体的眼睛;葬礼上带的孝布不能弄破或弄丢,并且这个孝布的戴法也是很有讲究的,千万不能戴错,要安长幼辈分来选择孝布的颜色。
而且,直系亲属和其他的亲朋好友在举行入塔仪式的时候,不能够相聚说话,否则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会犯冲煞。
仪式完成之后,尹奶奶抱着强子先坐上了回家的车,我想去跟尹老大说一说他老婆的事,没想到我还没过去呢,尹老大主动找上我们了,他直截了当地问我们,他妈是不是跟我们说过神仙胎的事情了?我点头,他又问,那神仙胎是真的么?我当场就石化了,且不说这神仙胎是不是真的,他这问话又是个什么意思啊?难不成真想把他自己老婆杀了,来保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沈妍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傻乐几下,根本就没有在听我们的谈话。凌王墓则双手抱胸,看着窗外,一脸的不耐烦,估计尹老大要是问他,他给直接祭出阴木锁链把尹老大弄死。尹老大也会看人,他没去理凌王墓,见我也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就把目光投向了灵正。
灵正平常性格温和,没见过他发飙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老好人。
“灵三爷,我求求您,您就告诉我吧,我老婆这一胎怀的真的是个神仙胎么?”
我偷偷拉了拉灵正的衣角,让灵正别理他了,赶紧开车回家。
灵正安慰地拍了下我的手背,然后同尹老大说:“没错,是神仙胎。”
尹老大长长叹了口气,说:“哎……怪我一辈子没干过好事儿,老天爷要惩罚我,让我一辈子没有子女啊……”我正纳闷他咋这么说呢,灵正说他老婆怀的是神仙胎,他不应该高兴地请求灵正保小么?尹老大期待地看着灵正,“灵三爷,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我有一事相求,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保大啊?这神仙胎我们不要了,我要我老婆好好的,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这就够了。”
嗯?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惊讶地看向尹老大:“你老婆怀的是神仙胎,将来这孩子长大会有大出息啊。”
尹老大说:“再大的出息,还没出世就把他妈给克死了,这出息有个屁用啊。灵三爷,求求您了,帮帮我吧,就算我这辈子都没孩子,我也不能失去我老婆啊。我以前穷的时候,她就嫁给我了,什么也没图,这么些年她温柔贤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现在发生这件事,我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啊。你们也知道我妈那人的性格,刚才她一直跟我说这事儿,我也不敢当面反对她,她毕竟是我妈。”
我心里巨震,想不到这个三观不正的社会里,还有这么痴情的疼老婆的男人!
尹老大继续说:“所以啊,灵三爷,我求求您了,能不能想得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这苦命的孩子带走啊?让重新找户人家,投个好胎,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灵正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回说:“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大小一起保。”
尹老大一听,眼睛顿时清亮了:“什么办法?”
“用你的命,换他们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