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摆摆手,叹气道:“算了,算了,给你一个面子吧,让他进来。”

“唉,多谢市长了!”平安一脸的笑容,让一向不服自己的崔向前求自己,他觉得很舒服。

张鹏飞自然也明白是这么回事,所以才会卖给平安这个人情。

平安高声叫了一嗓子,崔向前便满脸惭愧地推门而入,望着张鹏飞,痛心疾首地说:“市长,我错了,那天多喝了几杯马尿,就谁也不认识了,胡说八道,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向您保证,以后肯定不喝酒了!”

张鹏飞板着脸,抬头望向崔向前,脑子里却回忆起那天在农家乐饭庄的所见所闻,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已经完全被判了死刑。

“市长,我不求您的原谅,只是求您给我一次机会,让事实证明我会改的!”见张鹏飞没说话,崔向前又说道,然后望向平安。

平安会意,也对张鹏飞笑道:“市长,老崔这人平时挺能干的,就是没有酒量,一喝就多,你啊可不能生他的气。“

“崔局长,事情过去也就算了,以后我希望在工作当中,你不要像那天一样。”张鹏飞点点头,终于开了口。

“谢谢市长,谢谢您大人有大量……”崔向前一脸的感激。

“行了,老崔,你先忙去吧,我能记着这点小事嘛,这一天事情多了!”张鹏飞的语气不善。

“那行,您忙着,我先回去了。”崔向前点头哈腰的向后退,望了平安一眼。等走出张鹏飞的房间,他收住笑容,又变得阴沉起来,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也许让他这样面对张鹏飞,心中忍下了不少怒火。

等崔向前离开以后,张鹏飞扔给平安一颗烟,点燃,缓缓地吸着,说:“能退能进,有两下子啊!”

平安点点头,望了门口一眼,沉思道:“有时候这种人反而能得到重用,因为你拿他没有办法,他就像一条泥鳅,滑不溜秋的,不好抓啊。“

“泥鳅?哈哈……”张鹏飞放声大笑,点头道:“好比喻,好比喻啊!”

平安叹气道:“我本来不想过来的,可是他缠得我实在没办法了,怎么说他也算是我手下的干部,如果不帮他这个忙吧……”

“我理解,”张鹏飞表示明白,“平書記,你了解老崔多少?”

平安摇摇头:“我认识他十多年了,但要说了解……可以说很少啊。”

张鹏飞望着平安微笑,淡淡地说:“平書記,公安局那一摊子,你可要早做打算,早晚都是要交出去的吧?”

平安点点头:“市长说得对,当初身兼这个局长也是无奈之举。”

“那你的意思……想让老崔顶上?”张鹏飞的眼里含着笑意。

平安盯着张鹏飞的眼睛,也笑道:“市长的意思……觉得他行吗?”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倾刻间就交了底。

张鹏飞停止笑声,说:“你还是早点选个人吧,早了比晚了强。”

“我当然明白,只是就怕市委那边……不同意。”

“那你想选谁?”

“市长,真的不明白?”平安索性把问题挑开了说:“上次进工作组时……孙建军表现得还不错吧?”

张鹏飞满意的点点头,说:“我懂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选择。”

平安笑了,起身道:“有您这句话就好!我先回去了,也有一大堆工作压着呢!”

张鹏飞起身相送,心里却在想着崔向前,如果不把这个人拿下,那天晚宴上的情景总在眼前晃动。有仇不报,那不是张鹏飞的性格,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对手、敌人的属下!

“市长,是我工作没有做好,这件事要不是老黄,后果难以想象!”

坐在张鹏飞的办公室中,孟非低着头,一脸沉痛。他的旁边坐着财务处处长黄振声。看得出来,孟非不是在装腔做势,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年前,上任后的张鹏飞本不想做些什么事情的,免得又让人抓住把柄说自己有了点权利就忘乎所以。可是却没想到黄振声送给了他一件礼物。

黄振声成为财政处的处长以后,把之前几年的账目全部重新查了一遍,结果在财政局内部发现了不少窟窿。最为严重的是,他从去年财政局年底的结算报表中查出在一位副局长的带领下,财政局内部几名中层干部暗中节流,尽然私下扣下了三百万元的巨款。

由于事情发现得早,人赃俱获。但如果黄振声现在没发现这个问题,而等到人财两空时才被查出来,那么问题可就严重了,别说是孟非,就连张鹏飞都要被问责。

对于这件事,张鹏飞是极为气愤的,黄振声在发现情况以后,第一时间就向他做了汇报,他马上与紀委書記史振湘通了电话,紀委现在已经进入了调查,初步发现,最近几年类似的情况有很多,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那位副局长从中截去了不少钱。

张鹏飞默默地吸着烟,望着孟非摇头,郑重其事地说:“你说得没错,要不是老黄,我看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话虽是这样说,气愤归气愤,但内心的深处张鹏飞还是挺兴奋的。必竟财政局出事,这与方少刚也有着一定的联系,要不是他多年以来一直手握财政局的干部任命,也不会导致这种事发生。所以,这次事件,无疑又给张鹏飞创造了一次机会。张鹏飞之前可是没有想到黄振声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市长,我……我这个局长不称职,您处分我吧!”孟非想想都后怕,额头后背满是汗水,这要不是黄振声提前发现了问题,将来事发自己也就跟着完了。

张鹏飞气愤地说:“我看不是你不称职,而是你这几年根本就没想称职!你自己说说,对底下的干部了解多少?对底下的工作了解多少?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是你这个局长是政府任命的,不管你心里有什么委屈,你也要行使监督的权利吧?可你都干了什么1说到最后,他拍起了桌子。

孟非不敢说话,沉着头仿佛等着法官的宣判一样。

张鹏飞望了他一眼,点燃一颗烟,不再说话。他心里自然明白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孟非,孟非身为财政局长不假,可是这些年财政局的权利一直在方少刚的爱人赵悦手中,要不是上个月借口把赵悦调到了人大,直到现在孟非也没有实权。所以在极其郁闷的心态下,孟非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工作熱情,他能保证自己不出问题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心思管别人?

孟非旁边的黄振声瞧见张鹏飞当着自己的面批评孟局长,担心孟局长脸上挂不住,便对张鹏飞说:“市长,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我先回去了。”

“唉,振声,你急什么,一会儿我还有事和你说,你就坐着吧。”

“好吧,”黄振声厚着脸皮答应一声,坐下以后偷偷地望了孟非一眼。心里颤抖不已,十分的不平静。市长能当着他的面批评别人,这说明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见孟非不敢吱声,张鹏飞又望向他,叹息道:“我想想都害怕,如果这些钱被他们分赃了,我看你怎么补上。”

“市长,我……我请求辞职,财政局……我是没脸呆下去了!”孟非汗如雨下,原本还想年后就能到财政部道报呢,却没想到临了出了这件事。也许老天不开眼吧,自己连这么点运气都没有!只可惜之前张市长还帮自己在财政部说了情,现在还有什么脸干下去了?

张鹏飞完全理解孟非这种老实人的心态,抬头望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老孟,出了点事就退缩,你说你这叫什么……逃兵!你甘心吗?”

孟非抬头迎着张鹏飞的目光,惭愧地说:“市长,我对不起您的信任,本来还想着在您手下工作两年,可是现在……”

“可是什么?”张鹏飞眉毛一挑,“你是党和国家的干部,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年后,你乖乖的去财政部报道。“

孟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说自己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张市长还能兑现之前的承诺?他傻傻地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张鹏飞。

张鹏飞知道他在想什么,话锋一转,说:“这件事紀委会查清楚的,市委也会对财政局的问题做出决定,你就别操心了。老孟,你以后……管好自己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你还可以回到江洲工作。”

孟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脸羞愧地站起来:“市长,谢谢您,我……我建议以后财政局的工作由小余主持。”

“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市里会有打算的1张鹏飞挥了挥手:“老孟,不管你在什么职位,都希望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如果就抱着等退休的心态,我看你还不如现在就退休!”

“我一定记住市长的话,无论我走到哪儿都是江洲市的干部,绝不会为江洲抹黑!”孟非掷地有声地说,直到遇见张鹏飞,他才真正明白干部这两个字的含意。如果所有的领导都能像张鹏飞一样了解他,那么他累点也值!

等孟非走了以后,张鹏飞马上换上了一幅笑脸,面向黄振声说:“振声,不错,干得不错,出乎我的意料啊。”

黄振声也笑着点头,谦虚地说:“如果不是市长当初对我的信任,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