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整理出一套应用于辽河的持久发展规划,就要充分了解各行政区的实际情况。清田县,是辽河最落后的一个农业县,那里属于山区,长期与辽河市分离。一侧是山,另一侧被大海包围,山脚下就是大海,交通情况很差。就连那里的居民,从穿衣打扮上明显要比辽河市人落后一个档次。清田县不但交通不便,人口又多,过去是匪区,所以很不太平。张鹏飞走访清田县,不但带了一些农科专家,还让政法委书记胡保山也跟着,目的是想让胡保山听一听当地司法工作的汇报。

要去清田县,就要翻过大山,汽车在狭窄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一侧就是悬崖峭壁,看着那一望无底的悬崖,不由得令人心底发寒。小汪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这公路,到是挺练技术的!”

“这条路必须修,不修可不行。没有路,清田县几乎与外界隔绝,这怎么能发展起来!”张鹏飞叹息道。

正值炎夏,山中却一点也不热,十分的凉爽,空气也很清新。打开车窗,小风徐徐吹来,连空调都省得打了。

秘书关仁贵也说:“书记,这里是辽河离大海最近的地点,听说清田县的大海由于没受到污染,非常蓝!这里的老百姓也很热情,有很多孤寡老人都是烈士的家属。”

“民风纯仆,通常是落后的体现。”张鹏飞心情沉重地说。

关仁贵点点头,暗中想着张鹏飞说这话的意思。

汽车驶向上顶,小汪说:“张书记,这里是辽河的最高点,站在这看到的景色很漂亮,您要不要下去瞧瞧?”

“好啊,那就下车瞧瞧。”张鹏飞很有兴致地说。

众人看见张鹏飞下车了,也都跟着下车,站在这里,远远可以看到海天一色,。近处的山坡是连成片的树林,远处则是梯田,正是万物生长的好季节,植物显露出勃勃生机。山上绿油油一片,远处海天相连,山中的空气清新扑面,张鹏飞不由得陶醉其中。

“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张鹏飞感慨道,同时又对关仁贵说:“仁贵,这话可不要传出去啊,这可和我们的经济改革背道而驰!”

关仁贵明白张鹏飞这话的意思,点头道:“是啊,一方面发展经济,可是有时候发展就说明着破坏,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

“嗯,发展就是破坏,这话说得好,可不能对外人道也。”张鹏飞挥挥手:“走吧,下山,要不然清田县的干部等急了。”

清田县的干部听说张书记亲自来调研工作,本想到县界迎接,但是被张鹏飞婉拒了。可是当张鹏飞的车刚刚下山时,面前还是碰到了欢迎的车队,小车队一字排开,很有气势。

这种情景,张鹏飞多半是不会再批评干部了,必竟这是官场常生态,像张鹏飞这样不讲牌场的干部还是少数。如果下面的干部真不来迎接,他们又担心领导会有看法,这才折中了一下,在下山的路口迎接。

张鹏飞下车与清田县的党政班子握了手,发现清田的领导班子清一色是年长者,一位年轻的都没有,最年轻的也四十多岁了。

张鹏飞指了指县委书记姚宏伟还有县长秦成功,说:“上我的车吧。”

一旁的关仁贵便说:“领导们要谈工作,那我就做别的车吧。”

“不,小关你还是需要记录。”

“好的。”其实张鹏飞很少让关仁贵回避,但有些话他是必须说的。

张鹏飞同两人坐在后排,车厢内就显得有些拥挤。而县委书记姚宏伟又是个胖子,他一坐进去,就占了半个位子。张鹏飞看着他笑:“老姚啊,你这腰围可是严重超标!”

姚书记尴尬地笑了笑,说:“老了,身体发胖。”

“今年庄稼怎么样?”张鹏飞问道。

一旁的秦县长马上说:“年头好,看样子收成没问题。”

“那就好,我们农村人就靠着一亩三分地,就怕天灾人祸!”

张鹏飞的话这么一说,无形中就与两人拉近了距离。张鹏飞又问了问清田县发展近况,两位党政干部虽然汇报得很含蓄,但张鹏飞仍然听出来了,清田县这几年止步不前。听他们的语气就知道,两个人还是旧派官员的那一套,相互扯皮。

等到了县政府,已经是中午,自然立刻用餐。望着餐桌上的丰盛美食,张鹏飞摇摇头,本想不批评的,可还是忍不住说:“我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我只是下来看看,不要让你们破费。你们本来就穷,我这么一吃,不是越吃越穷吗?下面的老百姓在吃紧,我们在上面紧吃,这怎么行!”

姚书记分辨道:“张书记,财政再怎么穷,也不能让领导吃苦啊,该招待的还是要招待。”

张鹏飞看了他一眼,缓了一下语气说:“当然,你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可是我再说一遍,下不为例!”

两人见张鹏飞不像在说反话,便悻悻然地点头。张鹏飞这才笑道:“你们山中的野味,农产品,家常菜,这些不都是无污染的好菜嘛,还不用花多少钱!”

桌上的人陪着笑,都说张书记真是没架子,和群众打成了一片。简单地用过午餐以后,张鹏飞把书记和县长单独叫到房里,说:“我下来不要影响你们的,这是调研工作,是来考察、研究的,不是检查。所以你们忙你们的,我带着你们县办主任随便走走就行了。”

两人自然不敢让他这么干,嘴上说是怕书记出现意外,其实是怕他发现意外。在他们的坚持下,张鹏飞也无奈,只好同意由秦县长陪自己。张鹏飞看了眼手表,说休息一个小时以后就到下面转转。

两人先出去,走在外面,秦书记拉着姚书记小声道:“老书记,你说张书记真是来考察的?他不是来……”

“看样子不是,反正你这些天盯着他点,我们征取把得乐呵呵的送走。”姚书记说道。

“也只要这样了,这几天我费费心吧,那个……家里你可要把好关,可不能让人追了空子上訪、告状。”

“家里交给我了……”

两人商量着下楼。张鹏飞并没有闲着,而是把胡保山叫来了办公室。

“保山,你我分为两路,我到下面去调研,你在县里多走走,检查一下工作,明白我的意思吧?”张鹏飞吩咐道。

胡保山听出张鹏飞的弦外之音,说:“您放心,我下午就找当地的政法部门谈话。”

“光谈话不行,要多走多看……”张鹏飞进一步指视。

“我明白。”胡保山点头。

张鹏飞没休息多长时间,就带着人马出来了。秦县长问道:“张书记,您想去哪看?”

张鹏飞想到:“到了你的地牌,你做主吧。”

“那正好,清田县有个岩溶洞,洞里盘旋错杂,我们也不知道它深到哪里,只敢在外面走走。但是那景色非常壮观,我带您去瞧瞧吧。”

张鹏飞心想我是来调研工作的,又不是带团旅游,不过却也没说破,心想去他所说的岩溶洞看看也不错。反正他最近不是很忙,时间充足,就点点头。

张鹏飞让秦县长上了自己的车,为的是他在前面指路。汽车刚刚驶出招待宾馆大门,从门旁突然窜出一条人影,噗通一声跪在了汽车面前。小汪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也不知道撞到人没有,车刚停下他就跳了下去,扶起车前的女人。

拦车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皮肤白晰,看模样不像普通的农村妇女。“领导,我家老谭冤枉啊……”

一听到这个女人呼喊,秦县长的眼前就是一黑,心中暗骂道:“包胖子,昨天还答应我好好的,一定管好她,今天怎么就放出了来,妈的!”包胖子是县信訪办的主任。

张鹏飞走下车,见到小汪扶起面前的女人。中年妇女看了看张鹏飞,感觉到年轻人气度不凡,就知道他一定是从上面来的大官,马上就喊道:“领导,您……您是从上面来的吧?我……我要告状!”

“告谁?”张鹏飞面无表情地说。

“就告他!”中女妇女手指秦成功。

秦成功腿一软,立刻失了态,指着中年妇女骂道:“老谭媳妇,你别瞎说,不要血口喷人,你家老谭的死与县里无关,是他自杀……”

张鹏飞突然觉得好笑,打断他的话说:“秦县长,这位大姐什么也没说呢,她喷你什么了?她只是说要告状,你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骂,这不太好吧?”

秦成功回味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红脸道:“张书记,您不了解情况,这个女人是县里的告状大王,他丈夫贪污了公款,后来在看守所自杀了,她愣说是有人险害,没完没了的四处告状!”

“他放屁!他害我丈夫,強奸我女儿……”中女妇女又想跪倒在地上,拉着张鹏飞痛哭。

“老谭媳妇,你别打扰上级领导的工作!”秦成功向身后扫了一眼,保卫冲上来就要拉走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