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已经同金主任联系好了,下飞机后直奔韦远方的办公室。韦远方本应在这个时间会见客人,但却因张鹏飞的突然到访,特意推掉空出来在办公室等待。金主任引领着张鹏飞走进来,韦远方抬头看向他,笑眯眯地说:“哟,西北王来了?”

张鹏飞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首长,您这不是挖苦我呢嘛,还西北王呢,现在西北都快乱了!”

“哼,怎么……过来告状?”韦远方翘起了二郎腿。

张鹏飞叹息一声,说道:“首长,我哪还有脸告状啊,今天……是来负荆请罪来的,希望您能出面帮帮我,现在的局面也只有您能挽回大局了!”

“哟,碰到这么大的麻烦?”韦远方看了眼金主任,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张大书记要来了吧?”

金主任忍住笑,右手指向韦远方旁边的一个位置,对张鹏飞说:“张书记,坐下谈吧。”

“谢谢金主任,”张鹏飞一脸苦相,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说:“首长,我今天来真的的请罪来的,最近的事我想您应该知道了,造成这样的局面,身为西北省委书记却没有保护好安族群众,还引起了这么大的乱子,我都没脸见您了!”

“没脸见我?那你今天还不是来了?”韦远方笑道:“我看你的脸啊……到是比过去还厚了一点!”

金主任的心里很明白张鹏飞的来意,也明白韦远方的想法,他扭头偷笑一下,说道:“我那边还有事,先出去了。”

等金主任离开后,张鹏飞才说:“首长,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请您处分,也请您给出出主意。”

“这事是你和张泉同志闹出来的,还想让我出面?”韦远方瞪了张鹏飞一眼:“这又没有外人,你和我演什么戏?请罪?我看你是告状吧?”

张鹏飞讪讪地笑,似乎很有情绪地说道:“人家是领导,我怎么敢告状呢!”

“呵,还有你不敢干的事?”

张鹏飞抓了抓头皮,苦着脸说:“首长,这件事不能怪西海方面,我们西北也有责任。所以,我今天一是请罪,二是请您帮忙。当初您派我去西北上任,咱可说好了,一但碰到麻烦,您……您会帮我。”

“我说过这话?”

“首长,您可不能抵赖啊!”张鹏飞摊开双手,无辜地说道:“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了?”

“那个……确切地说是不能有办法,关键在于这事不好办。”

“怎么个不好办呢?”

“其实我刚才说了,这件事闹成现在的样子,主要责任在我。但是吧……之前我不是没质疑过西海方面的处理和调查结果,但是我人微言轻,总不能和张泉同志对着干,再安排人过去调查吧?正是这些顾虑,才导致了事件的恶化,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分!”

“哼!”韦远方撇撇嘴,冷笑道:“你说我要处分你,那么又该如何处分张泉同志呢?他可是西海的书记,事情也发生在西海,他的责任更大吧?”

张鹏飞低头叹息,并没有吱声,似乎很难表态。

“怎么……没意见?”

张鹏飞陪着笑道:“首长,这事主要责任在我,张泉同志是领导,我看……什么处分不处分的……”

“你还替他说好话?”韦远方摇头道:“鹏飞啊,你这是让我难做人啊!”

“首长,您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比什么事都强。”

“行了,”韦远方身子向后微微一仰,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小子别演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张鹏飞啊,你胆子好大!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张鹏飞连忙站了起来,垂着头说:“我接受首长的批评。”

“你明明早就可以处理,可你偏偏没有处理,我完全可以处理你一个失职失查!”韦远方皱起了眉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不明白?”

张鹏飞轻声道:“首长,我……我真的没有花花肠子,只是……您说得对,我不是不能处理,而是不好处理。张泉书记是领导,我不好对他的意见提出质疑,再说两省又是近邻,这事闹大了会影响两省的关系。当然,我必须向您检讨,当初应该就事论事,而不要考虑张泉同志的地位。我如果早一些对西海方面的处理和调查结果提出质疑,并且派人过去调查,或许结果就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影响如此恶劣,我责任重大!”

“哼,放眼全省各地的干部,这话从任何一人的口中说出来都十分有理,我也相信他们的顾虑!但是唯有你……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是不相信!就凭你的胆子……还怕张泉?”韦远方淡淡地笑了。

“首长,我真的不是怕张泉书记,而是为了今后的工作着想,同时也考虑到了张泉同志的颜面,那个……”说这句话的时候,张鹏飞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

韦远方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分贝。“哼,你小子还知道考虑别人的颜面?你连我的面子都敢不给,还知道考虑张泉的面子?”

“那个……呃……”张鹏飞吱唔了半天,最终厚着脸皮说:“首长,可能随着地位的升高,我的胆子确实没以前大了,更多的是考虑政治上的因素。这件事我当初是怀疑有问题,也想和西海方面争一争,但是琢磨了很久,最终放弃了,我相信西海方面的处理结果,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歧视安族人,这……这是非常错误的!”

“还说不是告状?”韦远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一下,然后,他又用威逼的目光看着张鹏飞,似乎在说你小子大老远的飞到京城就为了请罪?以你的智商自然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应该是有备而来。

“首长,我真不是来告状的!”张鹏飞在等待机会,找寻合适的机会把目的说出来。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韦远方已经懂得他的阴谋。

当然,韦远方也在等待,他等待着张鹏飞自己主动说明真正的来意,可张鹏飞几个回合下来,说的话都那么好听,那么冠冕堂皇,什么请罪,什么考虑张泉的面子,这让韦远方觉得张鹏飞越来越老油条了。刚才发火敲打,就是想提醒他有所收敛,老这么下去可不行。

“说吧,你想怎么解决?你刚才不是说早就有处理的办法吗?”韦远方问道。

此时,张鹏飞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极度殷勤地双手握住韦远方的左手说:“首长……”

韦远方把手抽了出来。“行了,你小子给我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也该说说你的想法了。”

“我国宪法明确规定,各民族一律平等,国家保障少数民族的合法权利和利益,禁止对任何民族的歧视。可是,西海方面歧视安族群众,他们的处理方式的确存在着问题。现在引发这么大的骚乱,在国内外引起了很大影响,我觉得高层应该做出一些应对了!要不然,安族人一旦真正被激怒,那么别说西海……我们西北省委也要被围攻了!”

韦远方不耐烦地撇嘴道:“行了,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还不了解你?什么没胆子,什么考虑张泉的面子,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鹏飞嘿嘿笑,话已经谈到了这一步,他也没必要再装了,便说:“从大局出发,我觉得现在必须快刀斩乱麻,首先要还安族工人一个公道,同时调查出事情真相,最后对那些造谣的人进行处理!我恳请首长考虑由政法委和公安部出面解决。”张鹏飞说得十分大义凛然,其实不过是想政法委书记解东方、公安部副部长崔明亮等人介入此事。

想当初张泉强硬对待西北派去的工作组时,他就想到了这个点子。如果他和张泉硬碰硬,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把握,但影响很不好。他刚才虽然是“假意”,但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张泉可是党的领导人,他张鹏飞凭什么对西海的工作指手画脚?

另外,张鹏飞非常了解安族人的性格,虽然安族人是有血性的民族,但他们并非随意闹事,一旦张泉在上次事件的处理上有所偏心,肯定会激怒安族人。同时自己再利用媒体向西海省委施压,肯定被逼得张泉下不来台。只不过,他当时知道安族工人会不满意,却没料到他们闹得动静这么大。虽然造成了流血事件,但效果反而更好,对张泉的打击更大。

韦远方想了半天,最后指着张鹏飞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是来请‘尚方宝剑’的啊!刚才不是还说请罪吗?现在就要政法委介入此事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干嘛不由西北派工作组过去?”

“我不敢……”张鹏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那样的话……不就说回来了吗?张泉书记可是领导,我……”

“你啊!”韦远方气得笑了,这小子厚脸皮的功夫到是有所长进。听到他说张泉是领导时,韦远方感觉很可笑,有这么背后阴领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