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压得人们心里闷闷的,仿佛昭示着曲荣国帝都里正发生着的一场屠杀。

承德元年,春。

丞相府,千棉阁

九黎跪于浸满血的青石板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白色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红色的血痕与白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腰身挺直,似是想保住最后的尊严,往日里熠熠生辉的眸子已如一潭死水。

“想不到吧,梅大小姐。当初,您是多么的尊贵无双啊,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让我快意得很呢。”梅阮一身嫩黄色的云锦,外罩白色轻纱,总是显得清纯无比,那双总是盈泪的眼眸此刻全是阴狠,嫩白的手上握着一根黑幽幽遍布倒刺的鞭子,哪还有平日里跟着自己时的乖巧啊。身后站着一排气度不凡的老嬷嬷,为她保驾护航。

呵,可真是讽刺啊。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乖巧妹妹,如今却似换了一张脸皮。想到丞相府里共一百三十四人全部于今晨被屠杀殆尽,九黎的心就如被刀绞般的疼。

“梅阮,为何?”视线紧盯着她,死之前只想知道真相,对于这个庶妹自己一向是疼爱的,爹爹虽更疼宠自己,却也从未亏待于她,为何要如此狠心?

“为何?我的好姐姐,你也好意思如此问我。你我同为丞相府的小姐,世人却从不知我,只晓得你这位大小姐尊贵无双,容貌上称,才华横溢。”梅阮越来越激动,“我呢?只能活在你的名声之下,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中!你所谓的对我好不过是你自己不要却强加给我的罢了!”

想到这十几年自己在梅九黎身上所受的屈辱,在今日就能结束了,梅阮心中就止不住的得意,是啊,只要除了你,我便无人能阻了!只算清秀的脸露出一阵狠厉。

“对了,你可还知,”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了,“陛下已然答应我,办成这件事便接我入宫了!”梅阮说到这儿时已是一脸明媚了。

什么?若听到前面的话只是惊诧,那后面的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了!桓哥哥要接梅阮入宫?

还有,办成这件事?这是何意?

难道说的便是昨日从爹爹的书房中搜出的东西么?

这便是淳于桓让梅阮所做的事?

九黎被梅阮的话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身子软了下来,坐在地上,反反复复的想着梅阮的话。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毫无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以前无解的事现在全都明了了!

原来所谓的‘三千水,只取你一瓢饮’都是假的,他早就和自己的庶妹勾搭在一起了!那些还回荡在耳边的喃喃细语不过都是笑话罢了。

“你...…”

“来人!”梅九黎想要细问,梅阮却不给机会了,刚才不过是为了看她失意,伤心的样子,才不小心说漏嘴了,要是被陛下知道,怕是不会轻饶了自己。

想着淳于桓那晚交代这件事时,自己从没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可怕……

从院外躬身走进一个婢女,手端托盘,上摆着一个白玉壶的酒壶和酒杯,里面装着什么,不言而喻。她低眉顺眼的凑在了梅阮身边,“二小姐,酒来了。”

“珆缃?你!”九黎本来已经无神的眼睛,在看到来人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这丫鬟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性格沉稳,自己也一直将她当做心腹,没曾想……她却是梅阮的人。

“大小姐,奴婢一直都是二小姐的人。”珆缃一脸冷漠的望着梅九黎,全然没了往日的亲切。

那样的眼神,和看一个死物没有区别。

不过一个蠢人罢了,哪有跟着二小姐有前途呢?

“好了,别说了,送她上路吧,那也好早点去和爹爹做个伴啊,免得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梅阮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爹爹,你和姐姐都别怪我啊,谁叫你们挡了我的路呢?

谁叫爹爹你如此偏爱梅九黎呢!所以,别怪阮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