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正干事的人,一定是名满天下,谤满天下(1/1)

h2 class="section j-chapter yd-marbom-20 yd-lineheight-3" data-titlelevel="2" data-paragraphid="c7d55eb9a980479c9c2d363f57d74fe4_5"1 真正干事的人,一定是名满天下,谤满天下/h2

眼看马上就是国庆长假,杜林祥打算组织员工去泰国普吉岛旅游一番。听说去普吉岛,安幼琪十分开心,能和杜林祥手牵手在沙滩上漫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不过杜林祥却告诉她,这次要带着妻子周玉茹一起去泰国。安幼琪顿时心凉了半截,索性放弃了旅游的机会。

杜林祥之所以要带上妻子,其实是想去探望周玉杰。这小子到曼谷有些时候了,不知道生活得怎么样。杜林祥还打电话给儿子杜庭宇,让他从新加坡赶来曼谷,一家人好好聚一下。

杜庭宇在新加坡的工作,说来还是吕有顺帮忙介绍的。有一次去溪边垂钓时,杜林祥谈起自己的儿子在国外留学已经毕业,准备让他回河州进入纬通工作。

吕有顺却说,子承父业不是不行,但现在为时过早。年轻人,最好先在外面摔打几年。吕有顺正好认识一位新加坡大公司的老板,并愿意把杜庭宇推荐过去。

能让儿子到这种正规的国际化企业历练几年,杜林祥自然十分开心。他也很感激吕有顺,这位吕市长堪称真朋友啊,不仅在事业上尽心扶持自己,甚至连子女的教育也会帮忙操心。

纬通集团员工搭乘的飞机抵达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后,其他人都在机场办理转机手续,准备直接飞去普吉岛,杜林祥却带着妻子走出候机大楼。周玉杰说临时有重要事情没法赶过来,只得让江小洋接机。一行人坐上出租车,朝曼谷市区进发。

泰国人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地和气,不论穷富,都一样。像这位出租车司机,见面就笑嘻嘻地躬身问好,不卑不亢,让你感觉很温暖。遇上堵车也并不着急,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生活在泰国,许多事都必须放慢脾气,因为急是急不来的。就拿首都曼谷的地名来说,真要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就得一分多钟。因为曼谷的全名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列为世界上最长的地名。

几个世纪前,泰国人在这里建都后,为曼谷取了一个极长的名字,意思是“神仙的城,伟大的城,玉佛的宿处,坚不可摧的城,被赠予九块宝石的世界大都会,幸福的城……”这样长的城名念起来实在太不方便,当地华侨才简称其为“曼谷”。

周玉杰在曼谷的公寓位于当地富人区,楼上楼下一共两层。江小洋陪他们在屋里坐了半个小时,周玉杰才匆匆赶了回来。周玉茹看见自己流亡海外的弟弟,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周玉杰安慰道:“姐,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杜林祥也在一旁说:“难得见一回面,哭什么哭,人家玉杰可是在曼谷当寓公,生活过得滋润着呢。”

周玉杰说:“我现在也在积极活动,等把有些事处理好了,我就回河州,一家人就能团聚。”

周玉茹兴奋地问:“真的?”

周玉杰笑着说:“老弟什么时候骗过姐姐!”

杜林祥这时说:“公墓的事好像已经没怎么查了,我去找了很多关系,说是如果补缴一些罚款,你的账户就能解冻。”

周玉杰说:“谢谢三哥,为了我的事忙前忙后。公墓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我现在主要在为以后的生意做打算,这不刚才还见了河州来的朋友,所以没能到机场接你们。再等一下,一方面风头完全过去,另一方面把将来的生意理出头绪,我就能杀回河州了!”

杜林祥问:“河州的什么朋友?”

周玉杰说:“河州百货集团的董事长黄坤。”

杜林祥说:“老黄也来曼谷了?说起来我跟他也算认识,还一起喝过好几次酒。玉杰,你同他接触要干什么?”河州百货集团在洪西开设有多家分店,堪称全省百货界的龙头老大。

周玉杰笑了笑:“我有一个大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隔一会儿,杜庭宇的电话也打来了,说他已经到了曼谷机场。周玉杰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让庭宇直接赶过去。”

周玉茹担心杜庭宇不熟悉曼谷的情况,说要不去机场接一下。周玉杰说:“姐,你就放心吧。你儿子可是留学多年,在好几个国家待过,你还怕他走丢了?再说,这段时间庭宇到曼谷来看过我好几次,对这儿的路他熟得很。”

周玉杰在曼谷买了一台本田奥德赛的商务车,还聘请了一名当地司机。刚坐上车,周玉杰就问:“你们想吃点什么?曼谷的中餐馆可不错,燕酒家做的潮州菜,还有爵禄轩的红烧金钩大鲍翅,都很有特色。”

杜林祥说:“到了曼谷,不想吃中餐了。有没有什么当地的招牌菜?”

周玉杰想了想说:“要不去建兴酒家吃咖喱炒蟹,那可是曼谷有名的老字号海鲜馆。”

江小洋说:“咖喱的味道,三哥和姐吃得惯吗?”

杜林祥说:“甭管能不能吃得惯,到了一个地方,总得尝尝当地特色。”

周玉杰点点头,朝司机说了句:“SomboonSeafood。”司机心领神会,便驾车朝朱拉隆功大学附近的建兴酒家驶去。一路上堵车很厉害,倒是坐轻轨的杜庭宇,早早就赶到。周玉杰点了一桌子各式海鲜,尤其是这里的招牌菜咖喱炒蟹,味道十分鲜美,吃完了蟹肉,剩余的咖喱用来拌饭味道也是一流。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杜庭宇问周玉杰:“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河州啊?”

周玉杰说:“应该快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你父亲这么大的家业,你不回去守着,老在新加坡待着干嘛?”

杜庭宇说:“我早就想回去了,待在新加坡的公司,还要随时看别人眼色,烦死了!”杜庭宇目前工作的公司正是吕有顺托人介绍的。这是一家国际化大企业,不过很显然,杜庭宇在里面干得并不开心。

“你懂什么!”杜林祥呵斥道,“年纪轻轻的,哪能什么都由着自己脾气来。你老爸一出来当泥瓦匠那会儿,看了多少人的眼色才有今天。你现在工作的地方是国际化大企业,要利用这个机会,虚心学习。”杜林祥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天资聪颖,但就是经历的磨炼太少。

周玉杰插话说:“庭宇,你爸爸的话有道理,不经洪炉劫,哪得百炼钢。你回到河州就是一个太子爷,得不到什么锻炼。不过三哥,庭宇也不要在大企业待太久,那些大公司都是流水线作业,里面的员工就是一颗颗螺丝钉。在那儿工作久了,人容易变得呆板,有机会也要去中小企业试试。”

杜庭宇嘟囔着嘴说:“舅舅的话有道理。”

周玉杰哈哈笑道:“要不等我回河州了,你就跟着我干吧。到了我手上,一定把你这块璞玉好好打磨一番。”

杜庭宇来了兴趣:“好啊,舅舅你可得早点回去啊。”

杜林祥坐在那儿没有吭声。说实话,他可不敢把儿子交给周玉杰来带。周玉杰这人精明异常,就是身上透着股邪劲。像杜庭宇这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真要跟着周玉杰混久了,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当天晚上,杜林祥一家三口就住在周玉杰的公寓里。周玉杰说已经租了一条船,明天所有人坐船去游览湄南河,沿途欣赏曼谷风光,还能在船上吃烧烤。想着第二天的行程很紧,杜林祥早早上了床。刚要入睡,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的前几位是“+66”,这是泰国的国家代码。杜林祥猜想,应该是公司的人从普吉岛打来的。不是告诉过他们,没什么事不要打搅自己吗?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杜林祥拿起电话,正准备训人,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林祥,普吉岛的风光不错吧?”

这是吕有顺的声音,他什么时候也到泰国了?杜林祥立刻转换为谦卑的语气说:“吕市长,你好!我还没去普吉岛,现在在曼谷。你也在泰国?”

“你在曼谷做什么?”吕有顺问。

杜林祥当然不便说自己有个跑路在外的小舅子,只得敷衍道:“正好我儿子在曼谷出差,就一起聚一下。”

“哦。”吕有顺说,“我就是听说你到泰国了,才和你联系的。趁着国庆长假,我也出来散散心。我现在和一帮朋友在泰国北部的清迈,你要方便的话,就过来聚一聚。”

吕有顺召唤,不管方不方便,杜林祥都不会有半点推辞。他立刻说:“我马上订机票,明早就赶往清迈。”

“好,到时联系。”吕有顺放下了电话。

一家人畅游湄南河的计划只得作罢,杜林祥第二天清早就匆匆赶往机场。因为时间太仓促,杜林祥只订到一家廉价航空的机票。所幸从曼谷到清迈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杜林祥对于国外的城市并不熟悉,清迈却是个例外。甚至,当他还不晓得泰国首都曼谷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清迈。作为一名邓丽君的歌迷,他知道那座迷人的泰北小城,就是一代歌后香消玉殒之地。

不过此时,杜林祥却没有心思哼唱邓丽君的小调,他一路都在盘算着,吕有顺招自己去清迈,究竟有什么事?

飞机降落后,一位自称是吕有顺朋友的当地华侨,开车来机场迎接杜林祥。汽车在风景如画的热带阔叶林和星罗棋布的翠绿稻田间穿梭,最后停在一片开阔地里。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大门和颇具历史沧桑感的城墙,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这位华侨同马夫交谈几句后,便邀杜林祥登上马车。马蹄声响彻在宽阔的石板大路上,两旁是遮天蔽日的树木,还有正在稻田里劳作的农夫,不时起身朝路过的人挥手微笑。周围的建筑,既有木质的农舍,也有塔尖高耸的寺庙。

杜林祥不禁纳闷,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华侨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这就是吕市长下榻的酒店。”

“酒店?”杜林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各种酒店自己去过不少了,哪里见过这种像农庄一般的酒店。

华侨语速很慢地说:“这就是清迈最著名的文华东方酒店。酒店散布在占地六十亩的自然园林中,那些装修考究的客房,也处在一片片稻田的包裹中。客人下榻在这里,不仅可以在房间里看到农夫劳作的情形,还能亲自走下稻田,体验一番农耕之乐。昨天下午,吕市长就下地劳作了半个多小时。”

农耕之乐?杜林祥的心中不以为然,自己在农村刨了十几年的地,下田插秧更是累得直不起腰,实在体验不出有什么乐趣。

这位华侨继续说:“文华东方酒店不仅是清迈最好的酒店,也是东南亚为数不多的六星级酒店之一。在全球知名酒店的评选中,这里长期跻身于前二十大酒店的行列。”

杜林祥问:“那些农房、寺庙都是酒店?”

华侨笑着说:“别看这些建筑的外观很简朴,里面的装修可是富丽堂皇。刚才路过的农舍,就是酒店的别墅区,还有那个像寺庙一样的建筑,其实是酒店大堂。”

马车停在一间木屋跟前,吕有顺已迎候在屋外,他热情地伸出手来:“林祥,打搅你的度假时光了,把你从曼谷这样的大都市叫到小城清迈。”

杜林祥赶紧跳下马车,说:“若不是托吕市长的福,我一辈子也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酒店。”

吕有顺将杜林祥迎进屋里:“这个酒店的确是不错,我在香港工作时,就经常爱来这里度假。你瞧我住的这栋房子,别看外面破破烂烂,其实是泰国乡间的一座老房子。酒店将其收购后,整体移建过来,然后又在内部重新装修一番。”

走进屋内,精美的装潢让杜林祥再一次感到震撼,就连洗手间内,都放置有名贵的真皮沙发。吕有顺笑着说:“到楼上观景阳台去坐吧,我已经叫服务人员提前准备了正宗的英式下午茶。咱们一边品尝甜点,一边观看农夫们耕田。”

酒店阳台的对面正好是一大片稻田。一位泰国农夫顶着懒洋洋的太阳,驱赶水牛在稻田里来回耕作。阳台上还有三人坐在竹编的藤椅上,悠闲地聊着天。其中两人都穿着深色休闲装,手里还夹着一支烟。吕有顺笑着介绍说:“这位是北方机场集团的廖总,这位是长州发展银行的董行长。这位是杜林祥杜总,我们河州的著名企业家,也是我的好朋友。”

北方机场集团与长州发展银行可是在业界鼎鼎大名的企业。杜林祥赶紧趋身上前,与二人握手寒暄。

吕有顺又指着另一人说:“这位说来还是咱们洪西的老乡,徐浩成徐总。他名下的企业太多,又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号,所以我都不知道应该介绍他的哪一个头衔。”

杜林祥不免心头一惊,原来这就是“鼎鼎无名”的徐浩成。徐浩成高大清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袭黑色唐装搭配白色长裤,起身与杜林祥握手时,走路一瘸一拐。

廖总看上去与吕有顺十分熟络,他说:“吕市长,当初你从香港到河州上任时,我们这些老朋友还担心你在大机关待久了,能否适应基层的政治生态,没想到这几年你干得风生水起,不仅个人仕途更上一层楼,整座城市也是焕然一新。”

吕有顺笑着说:“廖总谬赞了。现在可是有许多人骂我是‘地产市长’,说我是推高河州房价,害得河州人买不起房的元凶。”

“真正干事的人,一定是名满天下,谤满天下。”徐浩成说,“再说房价的问题,也是发展悖论。一座城市经济繁荣,房价肯定飙升,老百姓有怨言。可要是房价一直稳如泰山,经济一潭死水,老百姓同样要骂娘。”

岁月的磨砺令徐浩成鬓毛已衰,只是乡音未改,一口浓重的洪西话让杜林祥听来格外亲切。徐浩成说话轻声细语,还慢悠悠地比画着手势。人们很难把眼前这位人物同心狠手辣的江湖“大哥”联系在一起。

吕有顺忽然说:“徐总,你在洪西那么多企业,怎么就不抽空回去看一下?上个月省里开会,我还专门问过政法委罗书记。罗书记说当年的那起窝案,和你本人并没有多大牵连,公安部门也从未限制你回河州。”

杜林祥曾听周志斌提起过,多年前洪西省曾爆发一桩大案,包括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在内的多名官员落马。至此之后,徐浩成便远遁海外,从未踏足故乡的土地。不过,他在洪西的企业倒一直处于正常经营的状态。

“很多事,一言难尽啊!”徐浩成叹了一口气。

徐浩成抿了一口茶说:“你们官场中的事,我就不提它了。就说我自己吧,有很多苦衷啊。当初年少气盛,好勇斗狠,结了不少仇家。此外,比仇家更令我心烦的,还有自家兄弟。江湖上有句话,“一炷香火缘,终身兄弟情”。可我如今规规矩矩做生意,又实在不想过问道上的事情。兄弟们惹出什么事,花钱花精力去摆平不打紧,关键是外界还要把这些事和我联系起来。麻烦呀!干脆,趁上次的机会一走了之。兄弟们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徐瘸子绝不含糊。但惹出什么事情来,对不起,我身在海外,也没这个本事插手。”

徐浩成或许意识到,在座的这些人和自己的出身、背景大不相同。道上的那档子事情,再说下去就有些敏感了。他主动岔开话题:“河州近几年发展势头不错,GDP的增速一直维持在10%以上。现在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阶段了!这时政府如果下决心推动几个大的建设项目,就能为河州带来脱胎换骨的巨变。”

吕有顺点头说:“徐总说得没错。明年,政府就要推出两大工程。一个是建设河州新机场,并以新机场为核心,打造一个具有国际水准的空港工业园。另一个,就是在城市西边建设河州新城,这片新城将是河州未来最繁华的地段,包括市政府,也要迁过去。这些重点项目的推进,离不开各位企业家的鼎力相助啊。”

长州发展银行的董行长说:“这是当然了。上个月,吕市长与我,还有廖总,不就在北京签署了合作协议,共同推进河州新机场的建设。如果一切顺利,新机场年底就能开工。”

“是啊,感谢各位的支持。未来的河州新机场,不敢说比肩香港、新加坡,起码不能输给曼谷。”吕有顺的话语里透出无比强烈的自信。

吕有顺又扭头对徐浩成说:“空港工业园的发展,也需要徐总助一臂之力啊。”

徐浩成说:“河州市招商局的人找过我几次了,我已经明确表态,工业园只要成立,我旗下的几家企业会第一时间进驻。”

徐浩成又说:“建设工业园,新加坡的经验应该说比较成熟。我最近几年常去那里,和当地人士也多有接触。听说吕市长雄心勃勃打造河州的空港工业园,我还专门委托中、新两国的专家,撰写了这本《新加坡裕廊工业园发展历程以及对河州的启示》。这次大老远从非洲赶来泰国,除了叙旧之外,也希望能把这份资料呈交给你,希望对家乡的发展有所裨益。”

看到如今这位温文尔雅、颇有学者气度的徐董事长,杜林祥实在不敢想象,当年其在街头聚众火并、扫荡群雄时,又该是何等模样,杜林祥心中更纳闷的是,吕有顺和几位企业大佬一直在谈新机场建设与空港工业园的事,那么急匆匆把自己招来清迈,又是为何?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徐浩成做东邀大家去餐厅就餐,并说这里的泰国菜很有特色,与曼谷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吃过晚餐后,众人各自回了房间。没多久,吕有顺就给杜林祥打来电话,邀他一起散步。

泰国毕竟是热带国家,哪怕已经入夜,天气依旧潮湿闷热。在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没走几步,杜林祥的后背便开始冒汗。

吕有顺漫不经心地问:“最近你的生意不错吧?”

杜林祥说:“托吕市长的关照,马马虎虎吧。”

吕有顺说:“我是河州的市长,自然要扶持本地的企业。但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你的事业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纬通集团现在已经在河州闯出一片天地,假以时日,没准就能和顺龙集团并驾齐驱。”

这正是杜林祥心中的梦想。不过在嘴上,他还是谦虚地说:“我们和万总的顺龙集团差距还很大。今年的营业额,估计也就顺龙集团的三分之一。”

吕有顺说:“你们的发展历史毕竟很短,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

吕有顺放慢了脚步:“我记得咱们刚认识时,你也就是个资产才几千万的小老板,现在的身家,快十个亿了吧?”

杜林祥憨憨地笑着:“差不多吧。”

吕有顺点着头说:“筚路蓝缕,创业维艰。不容易啊!”

又隔了一会儿,吕有顺说:“今天下午我谈的在河州推进几个重点工程的思路,你认为如何?”

领导的思路,自然永远是高瞻远瞩。杜林祥竖起大拇指:“思路清晰,措施明确,我听了倍感振奋。”

吕有顺忍不住笑了:“这些口号,还是留到大会上喊吧。不过对于河州的企业来说,这里面的确蕴藏着商机。”

杜林祥有些不解:“今天下午我听你们一直在谈河州新机场与空港工业园的事情。这都是徐总、董行长这些大财团、大银行才有能力做的生意。”直到现在,杜林祥也不明白,吕有顺召自己来清迈,究竟所为何事。

吕有顺说:“下午我说了,政府有两大重点工程。新机场与空港工业园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河州新城。”

“河州新城?”杜林祥望着吕有顺一脸茫然。

吕有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上个月同廖总、董行长在北京签署协议后,新机场的事算是有些眉目了。现在的关键是新城建设。这方面,国内许多城市可是有惨痛教训的,花大价钱建设的新城,最后成为没人住的‘鬼城’。这就不是政绩,而是败笔了。我大致研究了一下许多城市新城建设失败的案例,主要就是配套设施没跟上。光把政府大楼盖起来,再把土地一卖,让那些房地产商开发出大大小小的楼盘。结果周围没有商场、超市、酒店……楼盘自然没人入住,等到一下班,连政府的公务员也全跑了,那不就成为名副其实的‘鬼城’。”

杜林祥有些一知半解:“吕市长的意思,是让纬通集团投资,来建设新城的商业配套设施?”

“对!”吕有顺说,“这既是支持政府的重点建设项目,对企业来说也是难得的发展机遇嘛。既然要建,就不能小打小闹,那不是我的个性。我想就在新城的中心位置,建设一座摩天大楼,里面要囊括酒店、商贸、会展等多项功能。这座高楼,理所应当会是河州的新地标。”

看着吕有顺雄心勃勃指点江山的样子,杜林祥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座摩天大楼的投资,起码得几十亿,而且建设周期漫长,过程中充满风险。纬通集团的实力虽然比起过去壮大了许多,但要运作摩天大楼这样的项目,仍是力有未逮。

吕有顺似乎看出了杜林祥的焦虑,他说:“企业制定投资策略,政府当然不能干涉,我也不会强迫哪家企业来做这件事。但我认为,面对这样的商机,企业家应该拿出胆识与魄力。如果你愿意接手,我会联系银行尽力协助你。”

吕有顺的话讲得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滴水不漏。但里面的意思,却是杜林祥能听明白的。吕有顺此刻正急切盼望有企业能投资修建一座摩天大楼,这样他打造河州新城的宏图大略才会具备坚实的基础。

杜林祥想了一会儿,怯怯地说:“能不能这样,联合几家河州企业一起来做。比如让顺龙、纬通还有其他企业,大家投资组建一个集团,共同运作这个项目?”杜林祥实在没有蛇吞象的胃口,以纬通区区几个亿的资产要玩转几十个亿的项目,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

吕有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淡淡地说:“这件事,我以前跟万顺龙谈过,这小子是个气壮如牛、胆小如鼠的家伙,怎么都不肯接招。这才来找的你。”

杜林祥明白了,敢情你是在万顺龙那儿碰了钉子,才急匆匆把我招来清迈。吕有顺接着说:“我以前也在企业工作过,从商业角度来看,这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嘛。资金方面,政府可以出面协调银行关系。以后新城建好了,这栋大楼会大幅升值,对于你们企业来说,这也是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好机会。没准到时,你就凭着这栋大楼成为新的洪西首富了。”

听到“首富”两个字,杜林祥的心颤了一下。这是多么诱人的前景,一个当过泥瓦匠的农家子弟,也能成为首富?然而他很快又提醒自己,首富那么好当,万顺龙干嘛躲得远远的?

吕有顺接着说:“时势造英雄啊。拿破仑要生活在如今的硅谷,以他那样的小个子,当个搬运工都不够格。比尔·盖茨要活在战火纷飞的欧洲,估计也就在拿破仑手下当个连长。因此,一个人要成功,必须把握时代大势,20世纪20年代,美国诞生了许多能源巨头、钢铁巨头,世纪之交又涌现出很多IT巨头。在如今的中国,最大的财富就在于城市化过程中土地的升值。你要错过河州新城的机会,恐怕一百年以后都遇不到。刚才你也说了,现在纬通的销售额只有顺龙的三分之一,按常规打法你很难实现超越。可要是几年后,河州的新地标就是一座叫纬通大厦的建筑,那是怎样的品牌效应?”

杜林祥十分佩服吕有顺的雄辩之才,什么事到他嘴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杜林祥此刻的心情十分矛盾,既有对于项目前景的担心与恐惧,也不乏憧憬与期盼,如果这场豪赌真能成功,那纬通将在一夕之间超越大多数对手。

杜林祥说:“几十亿的投资,是件大事。估计我这时也做不了决定。待回河州后,我马上开会研究,一周之内就给你回话。”

“行!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吕有顺加重语气说,“在关键时刻,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会记住。”

散步结束回到房间,整整一个晚上,杜林祥都没怎么睡好。凌晨五点刚过就起床,一个人出门沿着稻田散步。他不知道,是因为酒店植被太好导致蚊子过多,还是自己的心事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