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是东北人家的温暖之神。作家迟子建少年在大兴安岭里度过,冬天特别冷,没火炉就没法过冬。正如她所写的那样——“它就像冬夜的守护神一样,每天都要眨着眼睛释放温暖,一直到次年的5月,春天姗姗来临,火炉才能熄灭。” 燃起火炉,就得往里添薪加柴。年少时,迟子建就在父亲的带领之下,推个二手手推车,踩着厚厚的积雪,上山拉柴。

她父亲是个爱树之人,不乱砍滥伐,从不对生长着的树木动刀用锯。他有选择地伐树,只选枝桠纵横的柞树和青色的水冬瓜树,砍些小枝小桠,不伤树的筋骨。全镇算她家拉烧柴最本分了。

迟子建姊妹几个常跟在父亲后面在厚厚的地雪里找寻风倒木(被风刮倒的树木),半干了枯木,没有利用价值,适宜烧火。山上活树随处可见,风倒木却少有,而且大都被积雪覆盖着,要费劲去找寻。故而,她家拉柴总要比别人家困难些,回家比别人晚。

少年迟子建最爱在深山里寻找风倒木了,路上,听见啄木鸟‘笃笃’地在吃树缝中的虫子,就停下来看啄木鸟,看见兔子雪地飞奔,就会停下来看兔迹……雪地里的快乐沉淀多少年,仍鲜活在她的记忆里和文字中。

多年后,迟子建写了一篇名为《会唱歌的火炉》,怀念少年那段雪山拉柴的时光,那唱歌的火炉,使她“懂得生活的艰辛和朴素,懂得劳动的快乐,懂得温暖的获得是有代价的”,她让从小就心生对雪山上的树木,对世间生灵的悲悯之心,敬畏之情。

追风少年迟子建,遵循父亲的教导,只拉风倒木,不砍活树,至多只在柞树和水冬瓜树修剪乱枝……冬天的风,吹进少年的生命之中,丝丝缕缕,皆为动人的生命歌声。

年少时,专栏作家罗西在福建东南沿海,追风而行,顺风而长。那时天很蓝,那时风也仁慈——风赐可口的果实。小时候,罗西家里穷,老挨饿,母亲却变戏法一样,给孩子们端上“百果”,让他姊妹六个尝鲜。水果不是买的,是“风落之果”——被风吹落下来的。

果树的主人心底善良,对捡拾“风落果”的大人小孩,以默许待之。有一次,刮起台风,龙眼树下落果累累,孩子们见了兴高采烈,满以为可以饱口福了,妈妈却拦着他们,指责道:“我们怎么可以幸灾乐祸?人家损失多大啊!我们怎么可以高兴呢?”

妈妈的想法很朴素,人家落难时,我们不能趁火打劫,只有别人丰收时,我们才可以分享他人的“风落之果”,否则就是没有良心,就应该内疚。

成为著名专栏作家后,罗西深情地回忆道:“那几天,妈妈反而没有去捡‘风落之果’,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看到妈妈美丽的忧心。”少年时吹起的风,练就了作家的慈悲之心和宽厚之情。

每一丝风里,都有关于成长的信息编码。哪个少年不追风,谁人年少不依风?在追风中成长,长成自己的品性,依风而行走,走向人性的成熟。从“风倒木”到“风落果”,一代追风少年沐风而长,留下珍贵的成长轨迹,其主旋律是对生命的热爱,对快乐的追寻,对劳动的珍惜,对仁慈的追求。

@静心:

风中传来一种声音:成长的路千万条,而成人的路,却有着惊人的相似——迎风前行,向善,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