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怒到了极致,反而轻轻一笑,笑声在这样的场合格外的刺耳,方老夫人正皱眉,侯爷冷冷的对沈安道:“去,请官府的人来。既然方老夫人坚持认为方氏没有害人,那就送官吧。让官府一查便知。”
方氏脸色一白,又慌乱了起来,不说证据有没有,她方才可是都承认了的。
方老夫人眯起了眼睛,声音阴沉道:“侯爷一定要撕破脸皮?”知女莫若母,看方氏的神情,方老夫人就知道,方氏肯定是做了的。她也不想方氏去官府,那种地方,不是女子能呆的。去一趟,都有碍名声。
侯爷淡淡道:“方老夫人不信陈姨娘和本侯的话,总该信官府吧?”
方老夫人怒道:“静怡嫁进侯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恼,侯爷这样过河拆桥,不怕被御史台参上一本?”
侯爷冷笑道:“我要是包庇她,才是错的。方氏这样的人,我宁远侯府要不起,今天老夫人要么把人带回去,要么衙门见。”
侯爷最后一句带了凌厉之气,和不容置喙的决绝。
方氏彻底慌了,尖声喊道,“不,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方老夫人也没到侯爷这么坚决,永昌侯夫人更是看不惯侯爷无所谓的态度,冷哼道:“侯爷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与我永昌侯府决裂?你还当现在的宁远侯府和以前的宁远侯府一样吗?只要我家老爷和太爷一句话,宁远侯府的日子恐怕就没现在这么安生了。”
猪一样的队友!沈宁如几乎想要上去堵住永昌侯夫人的嘴了。她真是脑子进了水了,才把这两人找来,明明之前侯爷已经动摇了。结果越搞越糟。
沈宁如还想说和两句,侯爷一挥长袍,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薄纸,扔到地上,对着方氏道:“一柱香的时间,要么拿着休书滚回永昌侯府,要么让沈安送你去官府。”
又转头对永昌侯夫人和方老夫人勾起一抹冷冽至极的微笑,“永昌侯府想要如何让侯府不安生,本侯等着呢,可别让我失望了。”
冰冷的目光中含着藐视和冷酷。
沈清如都忍不住想给如此霸气侧漏的侯爷鼓掌。
方老夫人和永昌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锐利逼人的侯爷,像是一把经年蒙尘的利剑,打开了封印,又恢复了一往无前的凶悍。
永昌侯夫人被吓住了。方老夫人却突然想起来,二十年前,还没有继承侯府的侯爷。
那个时候,文武双全、意气风发的侯爷,在当年的一辈中,除了萧亲王爷寥寥几人,便无人可与其匹敌。年轻的侯爷就像现在这样,高调激昂,锐不可当。连先皇都赞叹有加。
老宁远侯爷守业有余,锐气不足。大家都盼望着侯爷继承侯府后,能够再创辉煌。
可惜侯爷继承了侯府后,正逢先皇逝世,当今圣上登基那动荡的几年。侯爷就像变了个人,圆滑内敛,没了以前的锋芒。众人还以为他韬光养晦。皇上也多次想给他机会。哪知这么多年来,侯爷一直庸碌,让当初对他抱有希望的人都失望透顶。
宁远侯府一天不如一天,而永昌侯府,把握住了时间,风光无限,开始看不起宁远侯府。
方老夫人还记得当年先皇对侯爷的评语:此子文韬武略,将来必为大萧的中流砥柱。
所以当方氏看上了侯爷,想方设法进侯府时,方老夫人没有阻拦,反而暗中帮她许多。
侯爷真成了大器,给他做小,也比嫁给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强。
谁都没想过,侯爷成了这个碌碌无为的人,方老夫人看侯爷不爽,也是有理由的。
方老夫人思维飘的比较远,等她回过神,方氏正在一哭二闹准备上吊,永昌侯夫人也指着陈姨娘破口大骂。
她是想骂侯爷的,只是现在的侯爷让她心口发怵,只敢欺负欺负陈姨娘了。
侯爷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对一切充耳不闻。陈姨娘也被沈安安排几个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的粗使婆子护了起来。
永昌侯夫人眼色还是有的,她觉得那几个婆子太凶狠了,于是只骂不敢上前。而陈姨娘低着头,似乎所有的谩骂都没听见一样。
沈安插在中间的香已经烧了一大半。方氏想冲过去,把香炉打翻。也被沈安找了几个婆子,围在中间,她去到哪里,就有一堵人墙围着。
那几个婆子也不手软,她敢打一下,对方就掐回去,专找看不见的地方使劲的掐,几次之后,方氏就老实了。只嚎不动手。
沈宁如和沈婉如也被圈在了人墙里。
这边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方氏要是真寻死,也只能咬舌自尽了。
永昌侯夫人那边,被方才侯爷一吓,已经有些怂了。只剩下方老夫人,额头突突的跳。
侯爷的态度就放在那里了,谁说都没用。说的话都当放屁,沈婉如哭的嗓子都哑了,侯爷也没睁眼。
沈清如被兰姨护在身后,看的津津有味。麦儿站在沈明如面前,全神贯注着,保护着沈明如。
沈明如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喝了两口水,才慢慢淡定下来。
她知道方氏不会轻易同意,但没想过沈宁如姐妹和永昌侯府的人会过来。更没想过,闹到这样了,侯爷依旧不为所动。
看着方氏什么都不能做的抓狂模样,沈明如心底莫名的爽快。
真把侯爷惹毛了,就是这样的强悍不解释。
一柱香后,脸色阴狠的方老夫人带走了瘫软的方氏,和那一纸休书。
颐指气使来给方氏撑腰的永昌侯夫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宁远侯府。临走前,色厉内荏的丢下一句,“这口气我们老爷不会咽下去的!”
侯爷连眼皮都没抬。
倒是沈宁如面冷如霜的跟在永昌侯夫人身后,看都没看侯爷一眼,就带着沈婉如跟着离开时。侯爷抬头,看着沈宁如执拗的背影,眼神复杂而哀伤。
从此以后,他们父女三人,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养了多年的女儿,一朝反目,要成仇人,侯爷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侯爷怔怔出神,眼前忽然多了一杯温热的茶。侯爷抬头,端茶的是不知何时进来的沈景轩,他面上还有几分胆怯,声音却很坚定,“父亲,喝茶。”
陈姨娘站在沈景轩的边上,她的脸上,红红的手指印还在,可是看着沈景轩的目光却很柔和还带着点点的泪光。
沈明如和沈清如两人,在后面,看着侯爷的目光温柔,清浅和煦的笑容在两人的脸上,一边一个的酒窝,正好凑成一对,侯爷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盈盈浅笑的温氏。
侯爷接过沈景轩递来的茶,喝了一大口,又摸了摸沈景轩的头,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侯府的事情了了,沈清如和明如各自回府。
第二天方氏被休一事,人尽皆知。
当时侯府的下人都在,侯爷也没下禁口令,第二天就沸沸扬扬传了出去。
永昌侯府那边,还想反泼脏水,诬赖侯爷,沈清如派了行云去看着,议论的重点始终在方氏下毒这些事情上。
解决了心腹大患,沈清如心情好的能飞起来。
不管见了谁,面上都带着恬淡的笑容。
还有几天,萧月洛就该出嫁了。
王府里张灯结彩,只是气氛并不是很热烈。
萧月洛以庶女出嫁,一应准备的陪嫁只有六成,王妃和老王妃都撒手不管,只有宫澜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能开心才怪。
未婚先孕捅出来后,连萧月瑶和萧月思都不怎么去找萧月洛玩了,怕被连累名声。萧月洛整日无聊的很。
出嫁这天,依旧来了不少道贺的人。
沈清如陪着王妃接待前来的女眷,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中间的位置。
老王妃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盛装出席的宫瑾。
宫瑾穿着华丽的宫装,绣着团花锦纹,水芙色纱带收腰。显出精巧细致的身形,娇媚贵气。
哪怕三十好几的人,坐在一众夫人小姐中,依旧显眼耀人。
能宠冠后宫,也是有理由的。
宫瑾和宫澜是姐妹,萧月洛叫宫瑾一声姨,萧月洛出嫁,宫瑾专门求了皇上恩典,许她出宫。
宫瑾会来,不算奇怪。沈清如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瞟,是因为一刻钟前,沈清如看见宫瑾和王爷在一起。
小包子今天起的早,玩了一上午有了累了,趴在沈清如的肩膀上就睡着了。沈清如送他回忘月居,返回前院时,抄了近道,就撞见了和宫瑾拉拉扯扯的王爷。
沈清如第一个反应是王爷和宫瑾果然有一腿,第二个反应就是赶忙躲了起来。
小路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沈清如带着麦儿猥琐的蹲下了身子,整个人缩在后面。王爷正和宫瑾讲话,没注意到这边。
沈清如竖着耳朵,前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你真的不帮我?”
“王府中立。”
“当年要不是王妃,我又何苦在后宫中苦苦挣扎……要是当初嫁进王府是我就好了……不用每天过勾心斗角的日子。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我不去争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真的忍心袖手旁观?”
“……”
王爷沉默许久,后来似乎在轻声安慰宫瑾。
沈清如和麦儿两人张着嘴,大眼瞪小眼。
听宫瑾的说法,两人似乎在王爷成亲就认识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直藕断丝连,暗中来往……沈清如替王妃不值!
这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