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菱在医帐里检视了莫安霖的情况,她蹙着眉头,问一直照顾的两个军医手术、用药、进食等等情况,事无巨细。
军医倒是比程宇专业,能把顾心菱的提问都说的一清二楚。
顾心菱环视医帐,“这里条件有限,你们怎么消毒的。”
“用了消毒液、酒精、醋液、甚至还熏了艾草。每两小时都会消毒一次这个医帐。如果有少帅手下的将领过来,他们走后,我们也会立马消毒。”军医说道,“二少奶奶,我们也知道这里条件有限,无法做到绝对无菌,只能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
“消毒工作继续!至于少帅手下那些不懂事儿的,我已经跟程宇说过,他安排人拦着。即便有必须进来的,会在外面消毒换隔离服后进来。”顾心菱说道,这不是军医不专业,军医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程宇那些人太蛮了,当然心情可以理解,都是关心莫安霖的安危。
“二少奶奶医术高明,我们早就有耳闻。您来了,我们也有主心骨了。”军医说道。
“我们好好配合!”顾心菱说道,“等莫安霖稍微好一些,就由我带着青玉照顾他,你们两个可以稍作休息后,去帮助别的伤员,我知道打起仗来,伤员非常多。你们军医非常辛苦,在战争中,你们起到的作用不必一线打仗的士兵小。”
“是!”两个军医敬礼。
他们很感激顾心菱的理解,来了没有指责他们治疗的不好,还帮着解决问题,更明白他们的辛苦。毕竟以往如果有军官受伤,遇到家属来探望,他们都少不了一通骂。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他退烧,否则即便感染控制住,高烧也能把他给烧成傻子。”顾心菱说道,“你们已经用过了退烧药,而且一直在物理降温。但现在还没有成效,我打算给他才用中医针灸的方式来退烧。要配合一些中药。我已经带来了,辛苦你们安排,尽快煎药,我希望在施针后,尽快让他吃到药。”
“我去煎药!”一个军医自告奋勇。
另一个军医说道:“西药用多了副作用大!中药好,只是队伍里用药很急,军中多半是西药,使用起来方便。”
顾心菱看着莫安霖,脸色极差,也是心疼,但她这个时候不能像普通女人那样,看见自己丈夫生命垂危,就哭哭啼啼的,她是大夫,她要救他,她只能忍着,控制着自己的心情,要用最平静的心来给莫安霖施针,否则错了穴位,反而会出事儿。
顾心菱一针又一针,穴位非常精准,旁边的一个军医,继续给莫安霖物理降温,时不时还消毒医帐,算是分工合作。青玉则是给顾心菱打下手,让做什么,就立马做什么。
顾心菱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半小时!”
“二少奶奶,这是九针法吧?我先前听说过,但我没有见过。看穴位和手法,跟我听说的差不多啊!”军医问道。
“别叫我二少奶奶了,既然我们联手给莫安霖治伤,叫我顾大夫吧!我本就是京都医院的大夫。”顾心菱说道。
“顾大夫,你这个施针,我今天大开眼界。”那军医立马改口了,他也觉得顾心菱配的上‘大夫’这个称呼,她不是普通的官太太,是医学行家。
“确实是九针法,可以打通他的经脉,有助于退烧,也有助于控制伤口感染。”顾心菱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儿,“如果你感兴趣,这个针法我晚上还要给他用一次,到时候我教你。”
“好,好啊!”那军医眼睛都放光了,“先前听说顾大夫能做器官移植手术,但我却在东线这边,没有机会亲眼观摩学习,没想到今天倒有机会跟顾大夫学习针灸之法,这是我的荣幸。九针法,这是要失传的针灸术,别人都藏着掖着,没想到顾大夫如此大方,不仅不避讳我,还愿意教我。”
“我是莫家二少奶奶呀,我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放心,只要我会的,任何人想学,我都不会藏着掖着。”顾心菱豪气的说道,“更何况,教会了你,你可以救更多人,这是好事一桩。医学就是该多交流,才能推进行业进步。”
“若是我学会了,有别的军医愿意学,我也教给他们,救更多的人。”军医语气笃定。
“他有没有排气?”顾心菱问道。
“没有!麻醉用的多。”军医说道。
“昨天早上手术,到今天早上了,二十四个小时,麻醉都没有过去?你们这是用了多少?”顾心菱握了握拳头,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她能理解军医,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成功取出弹片,还让莫安霖活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用了正常手术的双倍。是我做主用的。当时战事未定,程副官说很可能一两个小时候会转移。所以……”那军医顿了顿,“我很抱歉!”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是在关键时刻,做了最正确的决定。现在是不用转移,万一真的转移,多用的麻醉药,会起到大作用,甚至是救命。”顾心菱说道,“给他用冷水擦擦脸!我来吧!一方面物理降温,另一方面也能让他尽快苏醒。”
青玉一直给顾心菱打下手,帮着拧毛巾。
顾心菱很悉心地照顾着莫安霖,又是敷额头,又在脸上拍冷水,帮着擦脸,还用棉签沾水,给他润唇。
军医在旁边看着,也觉得这位二少奶奶真的不一般,来了就是主心骨,不仅不添乱,而且还能起大作用。他觉得有这位二少奶奶在,少帅一定可以康复。
约莫到了正午,莫安霖迷迷瞪瞪眨眼,却似乎不能彻底醒过来。
顾心菱探着莫安霖的额头,似乎不像早上那么烫了,她知道莫安霖这会儿要苏醒,就喊着他,“莫安霖,醒一醒,不能再睡了。再睡你就睡傻了,我可不要傻子当我丈夫。”
顾心菱用最轻松的语气跟莫安霖说话,要把他彻底唤醒,“莫安霖,我千里迢迢的来看你,来了大半天,你都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不爱我,我就不爱你了。”
顾心菱这话,让同在医帐里的军医和青玉都有些尴尬,但他们都懂医学常识,知道顾心菱是故意这样说,目的是唤醒莫安霖。
顾心菱此时似乎戏精上身一般,“莫安霖,救命啊!孙柏要杀我,救命啊!”
军医即便知道顾心菱的意图,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个法子倒是管用,莫安霖顿时睁开了眼睛,如果不是顾心菱有防备,摁着他的后肩,怕是他会立马爬起来。
“心菱,是你吗?真的是你?我做梦了吗?我梦见孙柏要杀你!”莫安霖真的清醒了,他一下子就拉着顾心菱的手,“心菱,你没事儿就好!”
“我没事儿,现在是你有事儿,我的少帅大人!”顾心菱帮莫安霖盖好被单,“你中了黑枪,军医给你做了手术,取出了弹片。这些事情你有印象吗?”
“我记得,我不要打麻醉药,我要保持清醒,我要指挥战斗,可他们竟然不听我的。”莫安霖瞪着军医,“你们这是抗命!”
“这个命令抗的好!否则,你肯定给活活疼死了,还能活到现在?”顾心菱戳了一下莫安霖的脑门,“莫安霖,你倒是体质好啊!刚一苏醒,就这么多话,也不知道口干。别人伤成这样,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水喝。而且,有气无力,说话都没声音。”
“我们少帅就是体质好!”程宇在医帐外面搭了一句话,他听见莫安霖的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
“水,我要喝水!”莫安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确实很口渴。
顾心菱把准备好的温水,用吸管喂给莫安霖,“别喝多了,等会儿还要吃饭,吃药!”
顾心菱是知道莫安霖苏醒前已经排气了,所以才敢这样给他喝。
喝过水后,莫安霖才反应过来,他拉着顾心菱的手,“心菱,这里是战区,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我这个伤不碍事儿,有军医就行了。你回京都去吧!京都怎么着都安全一些啊!”
“你的伤不碍事儿?亏你说的出来,弹片离心脏那么近,要命的啊!而且,你现在有严重的感染状况,你难道感觉不到自己在发高烧吗?”顾心菱也是无语,她没想到莫安霖醒过来后,竟然这么精神。
“发烧而已,谁没发过烧啊!”莫安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回头跟军医要两颗退烧药,吃了肯定没事儿了。”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啊?昨夜给你输液,用过退烧药,你现在还是不退烧。”顾心菱威胁着,“医学上的事情,你别跟我犟,你必须听我的。”
“可这是战场啊!”莫安霖苦着脸,“对了,程宇呢?让他过来,我要问话!敌人吃了我们的大亏,不可能不反扑的。”
“少帅,反扑的敌人被我打垮了。”程宇在帐子外面喊着,“我没有消毒,我不能进来。您放心,有我盯着呢!没事儿!”
“莫安霖,半个月之内,你不许操心任何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否则,”顾心菱掐了一下莫安霖的手背,压低嗓门,在他耳边低语,“否则,我休了你。”
“我什么都听夫人的。”莫安霖立马大声道。
“乖!”顾心菱拍了拍莫安霖的脸蛋儿。
其实,莫安霖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顾心菱必须跟他调侃。在顾心菱看来,轻松的心态,也是治伤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