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秋风已带上丝丝凉意,枯黄的树叶飘飘摇摇地随风漫飞。

在京都最具有代表性的中央公园,也是莫安霖昔日跟顾心菱求婚的地方,不仅聚集了莫家军的一万精锐部队作为代表,还聚集了京都各大报馆的记者,还邀请了一些社会名流,也有一些闻讯来看个热闹的普通百姓。

一开始,莫承德是希望把仪式的地点设置在军中,他觉得可以从军队发起。但叶瑾汐提出了不同看法,她觉得遗体器官的捐赠,不仅仅是军人的事情,更是全社会的事情。军队驻扎地在郊外,不适合普通民众的参与。

而因着莫家军的面子,来到这里的政界、商界人士也不少,更多的还有教育圈子的,叶文远虽然在医院里休养,但整个京都师大的师生都来了,还有京都的各大高校。

所以,本来可以有十几万军人参加的仪式,却只派了一万精锐作为代表,毕竟场地有限,不可能来更多的军人。

而莫承德也打算,在中央公园的仪式之后,会在军中再搞一次,而且不仅是京都,各个地方的莫家军驻地都要搞这样的仪式。

莫安霖在张罗仪式的流程,而顾心菱则是跟来参加仪式的小唐在一起,他是之前做过角膜移植手术的,他会现身说法。

“小唐,你手术时间不长,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不要逞能。如果到时候感觉眼睛不舒服,就在后面闭目休息。流程可以调整,也可以删减。”顾心菱说道,她是不希望小唐为了一个所谓的意识而把已经开始恢复的眼睛给累着了,或者被阳光刺痛,或者被秋风吹了……

“顾大夫,您放心,我不会逞能,不会为了给大家讲我的经历,就去冒险。我经历了太长时间的黑暗,现在好不容易重见光明,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眼睛。”小唐笃定的说道,移植角膜后的眼睛也是熠熠发光。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顾心菱微微一笑,“我喜欢愿意配合医生治疗的病人,最怕的就是病人不听话。”

“不过,只要我眼睛的状况允许,我是希望给大家分享的,而且,我既然是器官移植的受益者,我也想签一份儿捐献书,如果我以后在战场上遭遇不幸,我也希望我的器官可以捐赠给我的战友,让我的战友活下来。”小唐说道。

“嗯!”顾心菱点点头,“其实,这几句话话,比你之前准备的发言稿还要打动人心。”

“那我加上去!”小唐一本正经的拿出发言稿。

顾心菱看着小唐那副认真的样子,她几乎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如果他们可以用器官移植的方法拯救更多的人,也许投入到这里面来的人会更多。

“心菱,莫大帅马上要发言了,去看看吧?”吴白露跑过来了,这么大的活动,她是必须参加的,而且她想当进步青年,想签一份捐献书。

只是,这个行为她必须要背着吴嫂,因为吴嫂观念老,她有些接受不了‘死无全尸’。

莫大帅今日一身戎装,而不是昔日里最常见的长袍书生打扮,倒是显得英气逼人,不怒自威。

“器官捐献,是一项社会公益事业,这是造福人类的善举,是社会文明的体现。器官捐献,是一个人去世后留给其他垂危病人的生命礼物,自己的生命在他人身上得到延续,也是对生命的更加尊重。”

“生命真的很脆弱,谁都无法掌控,用我们的爱心做一件我们能做的事情,在某一天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后,既能挽救别人的生命,又能让我们的生命在别人的身上得到延续……”

顾心菱正在听莫承德的演讲时,莫安霖拍了她的肩膀,还压低嗓门喊她,“心菱,跟我来一下!”

顾心菱跟着莫安霖去了后面一个帐篷搭起来的临时办公区,顾心菱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很急吗?”

“叶伯伯病危!”莫安霖说道,“医院那边检查,说是可能救不回来。叶伯伯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知道我们在搞遗体器官捐赠,他想签捐赠书。”

“我马上过去,只要人还有呼吸,就不能放弃。”顾心菱一边说着,一边往出走。

莫安霖拿着一份捐赠协议和表格,也跟着顾心菱去,“心菱,我开车送你。”

顾少钧在休息室负责一些简单的工作,他觉得这一去肯定有新闻价值,连忙跟和他一起进报官的大学毕业生孙习之说道:“习之,你跟着莫少帅他们,报道不仅仅是仪式,你可以抓住不同的侧重点,去看看吧!”

孙习之很佩服顾少钧,他大学时候,就经常拜读顾少钧在报上发表的文章,来了报馆后,又亲见顾少钧行文的雷厉风行,更是崇拜了。所以,顾少钧要他去,他自然不会有半个“不”字。

顾心菱赶去抢救室的时候,叶文远还有些意识,“顾大夫,给我……给我捐赠书,我要签……签字。我……我要给我们京都师范大学的学子们做表率,这是……是我可以……可以为他们最后……最后做的事情了。”

“先抢救,您不要放弃,您还有希望。”顾心菱看了看叶文远的情况,“强心针,快啊!”

“先……先签字!否则……否则我……我拒绝……拒绝治疗。”叶文远语气笃定,似乎是下了狠心。

顾心菱知道叶文远的意思,他怕抢救失败,想在临死前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办了,“好!”

叶文远拿笔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歪歪扭扭的签了字,又摁了个手印儿,至于关于登记表他就委托莫安霖帮忙填写。

“我……我当着这里所有人,我……我再补充一句!”叶文远几乎是在用生命的全部力气说话,“我不仅捐赠……器官,我……我还要……要捐赠遗体,给……给医学院的学生用……用来解剖和……和学习。”

“好!我们作证!”顾心菱说道,“感谢您对医学事业的支持。现在……现在我要全力救您。”

“我是记者,我会把您的壮举写成文字,让更多的人学习。”孙习之忍不住插了一句,不仅感叹这位师大校长的风格,也感叹顾少钧的判断,果然这里的新闻价值不亚于仪式现场。

“先打一支强心针,马上安排手术室。血浆、麻药,该准备的马上准备!要快!”顾心菱大声道。

虽然顾心菱和莫安航联合一众心血管病专家会诊,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宜马上手术,需要休养一阵子,少则月余,多则半年。否则,手术风险极大。

但现在顾心菱已经顾不得什么风险不风险的了,如果不马上给叶文远进行手术,他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所以,她只能拼力一搏。

“等……等一下,我……我还想……先看看……看看落尘!”叶文远语气里都是惆怅,甚至带着淡淡的哀愁。

叶落尘虽然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但依然不能下床,顾心菱也是心下一横,“莫安霖,用轮床把叶落尘给推到手术室门口。”

莫安霖立马就去,顾心菱则是跟叶文远说道:“您放轻松,不要太激动,我现在不给您上麻药。我让你们在手术室门口见面。但您切记,控制情绪。”

顾心菱带着一众医护人员,把叶文远推到手术门口的时候,莫安霖也推着叶落尘过来了。

叶落尘的表现令莫安霖很是不满,刚才叶落尘竟然拒绝来见叶文远,而且他已经告诉他了,手术风险极大,可以说是临死前的见面,他竟然还狠心不愿来,是莫安霖硬把他给弄来的。

“落尘……落尘……”叶文远在轮床上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愧疚。

而叶落尘似乎并不想理会叶文远,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打算过来的。他从小到大在叶家受欺负,他的父亲根本没有帮过他,他心里是有怨恨的。他可以做到不报复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却不可能像正常家庭的子女对父母那样去对待叶文远。

叶文远也知道叶落尘的心思,只是叹了口气,“爸对不起你。不敢奢望你能理解和原谅,但希望你能好好养伤,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有怨恨,不要让怨恨成为你心中的包袱。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叶文远说完这些话,叶落尘依然没反应,这连顾心菱都有些看不过去。但她知道叶落尘有心理疾病,她不能去跟一个病人计较。

“他性子倔强,但他都听到了。您可以放心。”顾心菱跟叶文远说道,“现在,我们去手术室吧!请您相信我,不管怎么样,我会竭尽全力。您要坚持,不可以放弃。”

“嗯!”叶文远答应了一声,“有劳了。”

顾心菱带着叶文远进了手术室,莫安霖看着手术室大门关上,对着叶落尘就吼起来,“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也是学医的,你应该明白,这个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你为什么这样对你的父亲?”

叶落尘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还是隐隐地担忧。

“没有心的冷血动物!”莫安霖握了握拳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揍叶落尘,却一拳头打在了轮床上,随即对着一个小护士吼道,“把他给我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