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是卓思巧校园里曾经多数人最喜欢的地方，但是现在却成了人人绕道而行的禁地。外面围了一大圈警戒线，时不时有警察出入，因为还是在假期，学生没有那么多，但是很多人明显不敢靠近，也很少有人单独出行，处处透露着诡异。校方领导也做了一系列的防护措施，同时封锁消息，以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叶山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秦啸几人已经在那里了，穿过警戒线，来到被的漆黑的区域，那里有用白色的粉末圈出的死者当时的形状。

“死者身上有白磷，这是起火的最大原因。这里以前有很多人往来，所以现场信息比较杂乱，很难提炼出有用的线索。”秦啸大概跟叶山介绍着情况。

叶山蹲下身，仔细查看死亡形状周边的状况，烧成灰的杂乱的草和树叶，还有一些书本模样的层叠灰烬，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什么脚印，遗迹在一片灰烬中，没有任何可供采取的信息。

又是一个无头案。

“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叶山问，卓思巧也睁大眼睛看着秦啸等答案。

“查清楚了，是会计专业的朱倩，女生，今年大三，二十一岁。”秦啸报出死者信息和专业，眼里有一些惋惜。

“会计学专业？”卓思巧默默的复述了一遍专业名称，印象中那个专业的女生都特别乖巧安静的样子，常常给人与世无争的感觉。可是一个大三的女生，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遭此横祸了呢，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认识吗？”叶山抬头问默默沉思着的卓思巧。卓思巧摇摇头，这个人她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专业不同也不同级，完全不太有可能有交集的。

“那就先从认识的人开始调查吧，现场先保留，但是也不用有太多人守着，这样对学生造成的影响也不好。”叶山考虑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学校发生命案了，想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好的。”秦啸爽快答应。

叶山起身，正欲离开之际，看见在离白粉形状不远处，又一个黑色的奇怪的东西，缓缓走过去用手扒开草灰，两根手指捏出一个小铁片，很普通的铁片，上面刻着“A13”，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叶山弹弹手，立刻有警察拿了袋子过来将东西装起来，“查一下这个东西，看看有没有指纹或者特别之处。”

叶山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周边的环境，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树林，也并不是特别的茂密，周围也没有监控，加上学校现在放假，来来往往的人除了在校的学生教职工以外，还会有少许游客，所以不会有什么很直接的线索给到他。

“死者生前有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比如骨骼检测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叶山再次询问此次验尸的法医。

“没有，除了身体被完全烧成灰烬之外，骨骼各方面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也未遭遇其他的迫害，只是骨骼形状扭曲，能看出死者是被活活烧死的，死前有挣扎。”

太残忍了。卓思巧捂着嘴巴，身体绷的僵直，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一个人活活烧死。

“陷害她的人一定懂得一些化学知识，不然不会用白磷这样的东西，竟然毫无察觉的能让一个人身上沾上白磷，一定是有机会跟她近距离接触而不被发现的。”叶山随同秦啸卓思巧缓缓走出小树林，嘴上条理清晰的做初步分析。

“也就是说，可能是熟人作案？”秦啸问。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先去和朱倩相熟的朋友交流一下。”而在叶山回来之前，秦啸已经调查清楚了朱倩所在的院系班级以及宿舍，现在还没有开课，所以只能先去她生前所在的宿舍看一看。

和学校方面打好招呼，朱倩所在系的辅导员全程辅助他们调查，所以很快就到了朱倩所在的宿舍，所以原本住四个人的宿舍只剩下了三个人，看到警察来，一个个都惊恐不安，他们三个人这段时间都求着管理员让给她们换宿舍，但是学校并没有多余的宿舍，所以只能先让她们暂且住在这里，但是三个人明显精神状态都不是会很好。

辅导员跟她们说明来意，让她们不要太害怕，警察就是简单了解一下朱倩的情况，让她们照实说就好了。

原来这个宿舍住的几乎都不是同一个系的学生，有中文系，生物工程系的，还有像朱倩这样会计专业的。

三个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绍，一个叫李娜娜的看上去稍微情绪好一些，她说自己是生物工程系的，和朱倩平时关系还好，但是因为不是一个系的所以交集不是很多，而且朱倩本身就是一个特别文静的女孩，很少和别人说太多话，没事就去上自习要么就是去图书馆看书，在宿舍的时间也基本上就是晚上睡觉的时间。

另一个叫曹雅丽是经济管理专业，一头黑色的短发娃娃脸，看上去性格是歌比较外向的女孩，但是现在却连说话都带着哭腔。“朱倩平时对我挺照顾的，人也很温柔和善，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系的，但是她有选修我们系的专业课，有时候还会一起上课，她学习很刻苦，没见她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怎么忽然就被烧死了呢？”

卓思巧从包里拿了纸巾给曹雅丽擦眼泪，能感受得到她是真的伤心悲痛，换做谁都会难过的，毕竟一起住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最后一个女孩子头发高高的束起，一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她在一直咬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叶山对她稍微留意了一下，刚才另外两个人在夸赞朱倩的时候，他有看到这个女孩眼里闪过的不屑。“你眼中的朱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是他第一次发出这样的问询，那个女孩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声色平静的回答道，“还好吧，跟她接触不多，没怎么说过话。”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没有感情的回答，倒是让叶山有点意外，本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容易多愁善感，看个电影都能哭的死去活来，身边的人忽然死了，就算不至于太伤心，但也不会这么平静吧。

“关思慧，生物工程系的。”女孩坐的很端正，回答问题的态度也很端正，这些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很平静，没有半点难过悲伤的情绪。

“你舍友死了，你不伤心吗？”卓思巧发问，倒不是看不下去，只是觉得太过意外。

关思慧太起眼看一眼卓思巧，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没有人规定死了人就一定要伤心难过吧，伤心难过没有人规定一定要挂在脸上吧？”

这话一出，坐在一边的李娜娜瞪了她一眼，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叶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宿舍的环境，和大多数女生宿舍一样，每张床铺几乎都挂起了帘子，很温馨的样子，朱倩的那张床铺显得格外的小女生轻快，摆着很多粉色的小玩偶，床帘也是淡粉色的，床头贴着她微笑的照片，很温柔的一个女孩。

“你们都没有发现朱倩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化吗？”叶山想从她们嘴里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

“好吧，那你们好好休息，打扰了同学，也不要太害怕，我们会尽快调查出结果的。”叶山叮嘱几句，宿舍的三个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安慰，纷纷点头，脸上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一些。

走出宿舍，叶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楼道里又四下看了看，听了听，时不时的有女生打闹的尖叫声和大笑声传来。唯独朱倩所在的这个宿舍，安静的像一片死海。

“关思慧和朱倩的关系是不是不大好？”叶山问朱倩的辅导员。

辅导员面露难色，“这个，其实平时学生宿舍的事情我们关注的不是很多，但是也没有听她说起过在宿舍住的不开心要换宿舍这种话，所以······”

辅导员回答的略显尴尬，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职责疏忽，给自己造成不良的影响。

“没关系，回头有机会再了解一下，也不能给她们太大的压力，毕竟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失去一个伙伴了，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压力，对她们任何人都不好。”叶山说着，已经大步跨出了宿舍楼。

卓思巧在后面听着，本来她就很疑惑，很明显刚才关思慧的态度不是很好，为什么叶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原来他是担心无端的推测和询问，会给她们带来心理负担。

虽然这件事情跟自己无关，但是卓思巧不得不说，她被叶山的这个举动暖到了。在没有任何既定事实之前，任何的猜测和询问导向，都有可能给被询问的同学带去不好的影响。

忙了一天，因为还没有开课，所以朱倩班上的很多同学都不在，了解到的最多的信息就是，朱倩是一个非常善良安静的女孩子，学习很认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大家都还挺喜欢她的，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冲突，就算口角之争都没有。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忽然遭遇这样的不测，真的太可惜了。”卓思巧越听越惋惜，她看到朱倩的照片，再听到别人嘴里的朱倩，已经大概能想象到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莲花的娇羞。”大学校园里，这样的女生几乎是大学女生浓缩的一个美妙形象的代表，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存在。

“真是天妒英才啊！”秦啸仰天长叹一声，空气有点冷，他的气息变成了白色的冷气。

“今天先回去吧，调查案子很重要，学生们的心情也要照顾到，秦啸，下次警察来的时候不要穿制服了吧。”叶山看一眼几个人端正利落的装扮，虽然很有威慑力，但是出现在校园这样一个柔软的地方，会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好的好的。”秦啸看一眼身边的同事，有点不好意思的答应着，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叶老兄心细，哈哈哈，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几个人道过别，叶山和卓思巧一起超停车场走去，叶落纷纷，已致深秋，天却猛然间冷的不像话。卓思巧双手在嘴边哈哈气，鼻尖冻的也是通红。

“冷了吧？教你不多穿衣服。”叶山微微侧头看她一眼，冷声道。

“知道什么呀，这叫美丽冻人。”卓思巧立刻放下手，甩甩头发走的轻盈灵动，一身修身的轻薄呢大衣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很是好看。

叶山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校园里的灯光几乎都是同时亮起来的，小道两侧的小灯，以及埋在草坪里白日间不怎么被注意的星星点点的灯都亮了起来，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本来多么纯白无暇的学校啊，忽然间各种事情不断，我这个即将毕业的学姐，听到这种消息真是有点心疼，也庆幸自己竟然能安全活到大四。”卓思巧看看周围，几乎没有人的影子，往日热闹的学校，忽然凄冷的不像样。

叶山没有接话，只是保持着同样的步调跟她一同往前走。

“你怎么不说话？”卓思巧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叶山的回应，不由的追问一句。

“悲春伤秋这种事，你自己做就好了，我可以做个倾听者，但是给不了你任何建议。”叶山理智的回答噎得卓思巧半天没缓过来。

“真是个钢铁般的直男啊，以后谁跟你谈恋爱真的就是自找罪受，什么悲春伤秋，我这是实实在在的难过，不知道安慰人吗？”卓思巧忽然有点生气，那种真心倾诉你的悲伤得不到回应的感觉简直比被人训一顿还要难受。

叶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感同身受卓思巧的情绪，看她的脸上蕴蕴怒意，一时间慌了神，“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跟你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人说这些真没意思！”卓思巧本来挺悲伤的，现在反而成了生气，蹭蹭的加快脚步朝前走了。

叶山看着她的背影，摸摸额头，这个推理高手，此刻却完全无法捋顺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卓思巧现在脾气这么大？到底才是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