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到这个阶段，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谭星远是蓄意杀人了。

剩下的事情叶山就交给秦啸了，他因为头部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太累。休息室里，卓思巧趴在看了一大半的书里睡着了，松散的头发遮住她的大半边脸。

叶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忽然感觉卓思巧有点像一个跟着家长上班的孩子，家长忙工作，自己学习累了就安静的睡一会。有了这个想法，他的心思变得柔软起来，推门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他缓缓走进去，拿起旁边沙发上的薄毯给卓思巧轻轻的盖上，然后坐在一边，拿起卓思巧放在一边的一本书，随意地翻阅。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静止了，卓思巧发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莫名的让叶山的内心变得平静起来，这些年处理各种各样的案子，对于人性的黑暗他洞视的太过清晰，越是这样，反而越难去相信别人，或者从别人身上感受到温暖和爱。而和卓思巧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常常会变得异常柔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有这种感觉的自己。但是终究，他还是不太敢像别人一样，轻易的让自己去依赖，去彻底的敞开心扉去接纳。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啸风风火火的赶过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打破了一个异常美好宁静的画面，动作有所停滞。

叶山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侧脸看看微微动了一下的卓思巧，起身朝秦啸走去。

“怎么了？”

秦啸看一眼里面安睡的卓思巧，脸上有些尴尬，但是这也掩盖不住他的忧虑，压低声音对叶山说：“杨秀倩自杀了。”

“什么？”叶山有点不可置信，贾白梅的案子主犯是谭星远，杨秀倩顶多算是个从犯，而且她没有参与作案，所以不有太多的麻烦，她自杀完全没有必要。

“谭星远最后和她谈的时候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一出去杨秀倩就冲到了马路上，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秦啸的声音多少透着一些凄凉，这个女人虽然说是可恨，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是一心为了谭星远，她哪里知道谭星远对自己并没有爱的那么真诚，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信念，没有了精神支撑，她整个人都垮掉了。

“睡死了？”卓思巧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两个人的低语，听到又死人吓了一大跳。

秦啸看看卓思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那什么，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我要去处理，叶山你跟小卓说吧。”

说完这话，秦啸较低踩着风火轮似的，又快速离开了。

叶山走回来，帮卓思巧收拾桌上的书本，“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怎么了啊这是，审讯完了？秦大队长怎么那个样子？又谁当场死亡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啊？”卓思巧一连好几个问题，问的叶山都不知该回答哪个好了。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案子已经破了，就是谭星远做的。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有些事你个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叶山太知道一个人经历太多黑暗之后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了，没来由的，他想要保护卓思巧不去触碰这些，他想让她一直活在阳光下，纤尘不染。

“哎呀，拽，破案了就拽，以前还不都是什么都跟我说，打怪升级，现在又晋级了是不是，瞧给你厉害的。”卓思巧嘟嘟嘴，见叶山不说，也不再多加追问，回去自己收拾起书本，背上包潇洒利落的出了休息室。

叶山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苦笑，这小丫头近来脾气见长啊。不过这样的她，还真是挺招人喜欢，心情畅快了不少，加快脚步跟上卓思巧。

车子驶出大院，正好看到前面的事故现场，救护车在抬人，卓思巧远远地看到救护床上垂下来的一只手，那手上标志性的戒指，太熟悉了。

“杨秀倩，是杨秀倩！”卓思巧连着说了两遍，转头看着正在开车的叶山，但是叶山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杨秀倩死了，叶山。”卓思巧又说了一遍。

叶山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开车。

“你知道啊，你们刚才说的就是她吗？”卓思巧对于叶山的反应有点意外，他虽然冷静但是也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不可能对她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反应，她思索一下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叶山回看她一眼淡淡道：“是。”沉吟一下又说：“其实不想让你知道的，反正案子已经结了，以后这些人你也不会想起，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到了。”

卓思巧不懂，“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啊，我也有参与的，怎么可以没有知情权，而且，为什么杨秀倩忽然死了呢？”

“为了爱。”叶山本不是一个对情情爱爱很感兴趣的人但是这一起案子，却让他不得不去思考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人为了爱一个人去奋不顾身，又会有多少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假装爱一个人？

贾白梅，杨秀倩，江飞英，胡志刚，胡欣，谭星远，这几个人中间，除了杨秀倩和贾白梅是对自己真爱的男人一往情深意外，其他的人对于彼此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爱几分骗？

“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叶山想的头有点疼，晃晃脑袋，摇下车窗。

“你别啊，快关上，伤还没有完全好，吹什么风，这么冷的天，你这个人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卓思巧被他三个字的回答弄的云里雾里，猛然感受到一着冷风，慌忙让他赶紧把车窗摇上去，真是担心他再受一点点的伤。

“这么担心我？”叶山按了车窗按钮，玻璃缓缓的升起，他回头看一眼卓思巧，着急的模样还真是挺可爱的。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把我自己冻感冒了，我可不想吃药打吊瓶！”卓思巧因为叶山一直不跟自己说实话，心里还堵着一口气呢，说完傲娇的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叶山勾勾嘴角，打开车载音响，车子驶过灯红酒绿的街道，超家的方向快速移动。

卓思巧第二天和唐雪说这个关系复杂的案件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叶山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杨秀倩死了，而且还是因为爱。

“你说这几个人里面，到底有几个人是真爱啊？弄的死去活来的，别到头来大家都是一场钱色交易，就没意思了。”唐雪像是听故事一样听完卓思巧的表述，心里总觉得不是很舒服，为什么人可以复杂到这种程度，要是换做她，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人生弄的这么复杂的。

“恐怕，除了两个女人，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吧。”卓思巧开始思考杨秀倩这个人，她长得美丽又很聪明，到底是什么驱使她一直为了谭星远委屈自己，成了别人的情人，但是赚到的钱却被深爱的男人拿去，美其名曰是投资做生意，但是到底有多少用来做生意了，有多少用来挥霍享受了，恐怕只有谭星远自己知道。

咖啡馆外面的街道上，来来往往走着无数手牵手的情侣，或者亲密调笑，或者齐步前行，但是他们之间有存在着怎样的纠葛，没有人能知道。

“不过你说叶山一直不告诉你死的人是杨秀倩，要不是你自己看见，他估计都不会说吧，这个是为什么？”唐雪和卓思巧昨天产生了一样的疑惑。

卓思巧垂眼看着手里的咖啡杯，悠悠地说：“其实刚开始我也很不理解，还有点生气，我觉得完全没必要瞒着我啊，重点不是我知道了会怎样的问题，重点是他瞒着我的这个举动，就让人很不爽，感觉很不好，你能理解吗？”

“当然啊，就是很多事情大家一起参与了，到最后结局来了，可是你只告诉我一半的剧情，那谁受得了！”唐雪一样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