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走出警局大门,秋天的清晨真的是冷,他紧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和秦啸打了招呼就钻进了自己车里。在冷风里停了一夜的车更加冰凉,寒意侵鼻,他忍不住打了喷嚏。低头的时候看见昨晚卓思巧给他冲的营养剂,心里莫名一暖,此刻的他太需要热的东西了。

外面的风一阵随着清晨的降临越来越大,枯黄的树叶在大风里散落一地。叶山打开杯盖喝一口,竟然还是热的。整个身体渐渐回暖,他看上去是一个极其冷冽没有情绪波动的人,但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容易觉得孤独,他为了逃避这种可怕的感觉,只能不断的工作,不断的学习。

而此刻的他,想起家里温热的气息,还有可能一进门就会有的香喷喷的早餐,内心的荒凉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回家的紧迫感。他从未曾像现在这样,想要立刻回到那个他已经很熟悉的家。

对于卓思巧,他没想过那是不是爱情,或者是在这个孤独的世间抱团取暖也好,总之他现在很知足,以前最怕的就是冬天,现在却觉得多了许多力量去应对。

车子缓缓滑出警察局大院,他越开越快,风吹着落叶散落在车窗上,黄色的像是枯竭的生命在玻璃窗上翻滚挣扎。

等红灯的时候叶山眼神空洞地盯着车窗前的树叶,在风里极速翻转的叶子让他感到恐惧,瞳孔紧缩,仿佛透过这渐渐残破的叶子看到了脑海深处那些许久不曾被想起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太累,也许是因为昨天完善秦啸不经意间的询问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有些东西像是在身体里复苏。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方向盘握碎一般。

“滴滴滴!”后面的车辆在叶山变灯后许久未动的情况下疯狂地按着喇叭,因为正是早高峰,很多车辆积在后面,越堵越多。

终于,车窗前的叶子被风卷走,叶山像是被控制的人偶忽然解脱,鬓角处已有细汗渗出。听到身后的喇叭和叫嚷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车队烈的最前面,想也没想就踩了油门过马路。

然而就在他开动的那一瞬间,指示灯变成红色,而一心只想着开车的叶山完全未曾注意到这一点,只想让耳边的喇叭声小一些。

当他注意到右侧越来越大的黑影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大卡车像是一只怪兽的大脚,将他的车子轻而易举地踢开,黑色的轿车在十字路口中央打着旋儿转了几个圈。

叶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他恍惚地跳串在记忆和现实里,一时间竟分不清此刻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卓思巧自从和叶山住一起以后,跟着他有了一个习惯,就是早上听广播。今天也是一样,她一边听广播,一遍简单的做了几个拉伸。

“今日气温零上三度到零上十五度。”

“本市三所高校将举行秋季运动会,学生们对此充满了热情,市领导也对此非常重视,将在运动会开幕式上致辞。”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虹霞路发生严重交通事故,请市民们绕道前行。”

卓思巧正好昨晚拉伸,听到熟悉的路口不由在嘴里喃喃地重复一句,“虹霞路,不是去警察局的那条路吗?”

她犹豫一下,从警察局回家必须走那条路,叶山要是还没来的话不会得等很晚吧?

想了想卓思巧还是给叶山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什么情况!”卓思巧从来没有想过,车祸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叶山的身上,只是以为叶山这个工作狂或者还在和秦啸在忙工作呢,所以也没有多想,丢下手机就进厨房做早餐,最近感觉叶山的胃好像不是很好,她细心地熬了小米粥,又蒸了一点红薯山药什么。

洗漱中的卓思巧完全没有听到客厅沙发上的手机不断在响,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厨房里的早餐该熬的该蒸的都已经好了,将东西弄好摆在桌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回来了啊!”卓思巧看看墙上的表,拿一块山药吃着准备给叶山打电话,哪知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多个陌生的未接电话,什么情况!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立即解了密码回拨过去。

“您好,请问您是?”

“您好,这里是人民医院,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电话那端的女音轻柔的回问。

“人民医院?”卓思巧皱皱眉,“我不知道啊,我手机上接到了很多个你们的电话,是打错了吗?”

“嗯?您等一下,我查看一下。”电话空了半分钟,很快又接通,“您好,请问您是卓思巧女士吗?”

“对啊,是我!”卓思巧疑惑着,但是毫不犹豫的确认自己的身份。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早山接到一名伤员,他的驾照个人信息是叶山,我们在他手机里找到了您的电话,请问您是他的亲属吗?”

“叶山?”卓思巧的声音高了八度,叶山怎么会进医院,她匆忙穿着衣服鞋子,电话里还不忘询问,“他现在怎么样?怎么就进医院了呢?”

“是车祸,现在人还在昏迷。”

卓思巧急的说了句粗话,乱七八糟的整理了一下包,想了想又进屋把自己床前抽屉里的银行卡拿出来,这才匆匆过下楼奔向医院。

她万万没想到在医院里等着自己的是那样一个叶山,脸上到处都是细碎的伤口,手臂上头上都缠着纱布,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像一只被包裹着的木偶。

“叶山,叶山?”卓思巧慌了,扑在床前不断的叫着叶山的名字,她从未这么害怕过。

“医生,他到底怎么回事啊,伤的重不重,怎么还不醒来?”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卓思巧感觉自己无助极了。

“伤者撞到了头,导致进入了深度昏迷,除了头部和脸上手上被玻璃碎渣划伤的伤口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剩下的,还得要等他醒来才能知道。”医生细心地解答卓思巧的问题。

“等他醒来才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头部伤的很严重吗?”卓思巧此刻忽然心思玲珑起来,她将医生的每一个字都悄悄分析一遍。

“还说不好,只能等醒来之后看情况,有一些脑震荡,但是不确定脑震荡对大脑有没有造成其他的损害,所以只能等他醒来再说。”

说完这话,医生就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卓思巧,她缓缓的坐在病床边,看着往日里那个冷傲孤觉的少年,此刻毫无生气的躺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么久了,她从未听叶山提起过他的家人,这个时候,或者也不会有家人来看他吧。

“叶山,你可不能有事,那么多事情还等着你做呢,你这个大脑这么值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给撞成这样了?”伸手轻轻地婆娑着叶山头上的纱布,卓思巧心里的害怕在一点一点增加。

这段时间的相守,她已经习惯了为叶山去做很多事情,虽然说她的工作是来照顾叶山的,但是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他们很多时候已经是互相照顾了。尤其发生上次的爆炸事件的时候,叶山对她更是关怀备至。她一只觉得叶山是战无不胜的,却未曾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倒下。

“叶山,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丑吗,你洁癖那么严重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自己脸上这么多血迹药膏,快点醒来啊,我在家里都做好了早点,你就应该好好开车回来吃的啊。”卓思巧用说话来缓解自己紧张的神经,然后拿起旁边的面前为叶山润润干裂的唇。

想了一会,她还是给秦啸和叶山在学校的同事打了电话。

秦啸在家睡了没多会,接到卓思巧的电话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红着眼睛就赶过来了。

“怪我,都怪我,不该让他熬那么晚的,应该劝他的。”秦啸有点懊恼,他自然你不知道叶山出车祸的主因,只是因为自己无意中问了一句他的过去而引起的,但是也深觉自己有责任,是为了案子叶山才熬夜通宵的,不然也不至于疲惫过度出车祸。

“现在还没醒,会不会很严重?”卓思巧有点担心,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叶山却还是沉沉的睡着。

“你也别太担心了,叶老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秦啸安慰卓思巧,让她放宽心。

卓思巧前前后后打理好住院的一切事情,已经中午时间了,学校叶山的同事和校领导过来探望了一下叶山,又再三叮嘱卓思巧要好好的照顾他,有什么需要跟学校说。

卓思巧乖巧的一一答应了。

叶山还是一直没有醒,医生又做了检查,说他的其他身体机能都没有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等他醒来了,但是叶山的沉睡时间,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医生的预估时间。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卓思巧担心极了,各种不好的担忧都在脑子里闪过,心缩成一团。

“按照这两次的检查结果来看不至于特别严重,但是也不排除其余的风险。”医生如实相告,毕竟医学上,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可能和风险。

卓思巧现在的心情比早上要安静许多了,她作为一个学心理学的人,有很强的自我安抚能力,更何况,这个时候叶山躺在病床上,而他并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过来照料,校方已经将他全权委托给自己了,她可不能倒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医生走后,卓思巧安静洗了热毛巾,帮叶山擦拭手脸未受伤的地方,尝试着喂一些水给他喝。

“巧巧。”唐雪接到卓思巧的电话也是吓了一条,一下课就立刻赶过来,手里拎着路上给卓思巧买的午餐。

“你可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卓思巧上前一把抱住唐雪。

“没事没事,会好的。”唐雪大咧咧地安抚着她,然后将买好的午饭拿给她吃,“你现在可千万要好吃饭,你要是倒下了,叶大帅谁来照料,不过叶大帅吉人天相,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卓思巧看一眼依旧紧闭着双目的叶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校领导给叶山调了特等病房,环境就是不一样,做人当如叶山呐,一人出事,全校着急。”唐雪背着手参观病房。

“你就别说这种话了,喜欢什么也不能喜欢特等病房啊!卓思巧吐槽好友的奇异思维,但是不得不说,唐雪一来,她的心里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