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惹得大黑这般叫?”

我急忙抱着云瑶上前,弯腰给她行了一个礼:“大清早惊扰了婆婆,还望婆婆恕罪。”

老妪甚为惊讶的睁大眼睛:“哟?原来还是个年轻姑娘?这一大早的……”

“姑娘,你为何?带着一个孩子奔走的这般风尘仆仆?”

我不禁心中暗笑。

要知道,我自谓这番奔走,一直是气定神闲并不吃力。

她貌似年老眼花,却一眼就看出我的风尘仆仆?

人果然不可以太过自信。

只是,想不到这山野之中,竟还被我遇见一个年老矍铄的婆婆?

我却看不出,这位婆婆到底是哪个国家的?

她不过和所有年老的海内普通老妪一样,荆钗布裙,头发花白。

除了神清气爽,面目慈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处。

我内心沉吟,人却赶忙敛身垂首。

微笑答道:“婆婆好眼力,小女子姓龙,带着妹妹去普散投亲。”

“只为心急起得早了,奔走半夜,天明便至此处。”

“现在,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洗洗风尘才进城,不知婆婆愿不愿意行个方便?”

老妪含笑点头道:“姑娘出门在外,奔波幸苦。”

“若是不嫌弃我这荒村茅舍,感情好呢。”

“老婆子我啊,千年都盼不到一个亲眷上门。”

“姑娘只要不憎恶寒舍龌龊,自管请进。”

她一边说,一边又顿着手中拐杖,呵斥一直对我狂吠不止的大黒犬。

“去,去,一辈子没有见过生人似的,别吓着人家姑娘和孩子。”

大黑狗见主人呵斥,便夹着尾巴,低低的呜咽着,还似有不甘。

尽管老妪口中的“千年都盼不到一个亲眷上门”的这句话,分明是玩笑语气。

但从这个大黑狗如此激动来看,确实可以知道,它是很少见到生人的。

不过,即便这位老婆婆真的在此处居住了千年,我也有些相信。

我已经遇见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有着各种各样武功法术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与这老妪萍水相逢,只要她对我和云瑶没有恶意就行了。

反正我已经带着云瑶,误打误撞的到了她的门前。

断没有提出请求,又不肯随她进屋的道理。

我怀中抱着云瑶,随着老妪,缓步走进她的小屋。

这是一所两进的山村农家小院,前面三间整洁房舍全是就地取材的山石和树木茅草搭建的。

中间一间是供人进出的院屋,右边一间正是炊烟袅袅的厨屋,里面似乎有人在里面燃炊。

进去之后,才看见后面是一所很是宽敞的院落。

院落里有一眼井,还有几株枝叶长青的花树。

花树下面,是一张打磨的很光滑的石桌,旁边散放着一些用木墩做成的板凳。

后面的几间屋房门紧紧地闭着,不知道里面还住着什么高睡不起的享福人?

老妪絮絮叨叨的领着我和云瑶来的了院子里,指着那些板凳。

对我说道:“姑娘且请先坐下歇歇吧,客人坐下了,犬就不吠啦。”

我赶忙对她露出一个笑脸,抱着云瑶,捡了一张洁净的木墩坐下。

对老妪说道:“谢谢婆婆,婆婆这么大年纪了,这里还收拾的这么干净雅致,您的身体真好啊?”

云瑶忽然睁开眼睛,很乖巧懂事的对着老妪甜甜的叫道:“婆婆……”

老妪高兴极了,连声答应着,伸手爱惜的摸了摸云瑶的小脑袋。

我心里一动,我知道,云瑶是一个灵异的东西。

炎伏罗她尚且很少主动搭理,平常的凡夫俗子她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

她现在甫一睁眼,为什么会主动对这么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示好呢?

由此看来,我的判断还是对的。

这位山村老妪如果不是真正的普通山野之人,最起码也不会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否则,云瑶不会上赶着去和她亲热的。

老妪陪着我坐下,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对我说道:“不瞒姑娘说,婆婆我已经老迈了,那有体力去收拾这些个院落?”

“是我的儿子孝顺,放着那朝廷的大将军都不做。”

“解甲归田,侍奉着老身,要我一心一意在这里安度晚年啊。”

老妪的话,让我心中顿时释疑。

怪不得她看起来如此神清气健,原来是位大将军的母亲。

我不由得赞叹道:“婆婆,您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老妪扶着手里的拐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哎,好是好,就是一样不遂我老婆子的心。”

我问道:“婆婆,您有这么好的儿子,还有什么不遂心的事呢?”

老妪说道:“姑娘哪里知道,儿子孝顺也有孝顺的不好。”

“我的儿子,今年都快四十岁了。”

“第一个媳妇不但人生的好看,且是贤惠。”

“不但和我儿子伉俪情深,对老身也极是孝顺。”

“只可怜上天见妒,媳妇却不幸难产去世……”

老妪说到这里,语气哽咽,抬手抹了抹眼泪。

接着说道:“从那以后啊,他就死活不肯再续弦了。”

“总是说与其娶了不好的和老娘怄气,还不如不娶的好。”

“我知道……儿子他啊,是忘不了我那媳妇……”

“哎,想想我这快入土的人了,竟然连一个孙辈都没有见到……”

“将来黄泉下面,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老妪悲伤的话音未落,立刻传来一个男子嗔怪的声音:“娘,又在和谁瞎唠叨呢?”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身着灰布衣裤,平民装束的中年男子从院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清水。

我急忙抱着云瑶,站起身子。

和这个中年男子照面之下,不禁惊得差点没有站稳。

我再一次觉得,这海内大荒,看似偌大的世界,其实还是太小了。

面前端着水盆,正要伺候娘亲洗脸的中年人,分明就是普庆阳的大将军王康。

而此时卸去铠甲的王康,更显得清瘦精悍。

单看他平常的衣着,简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了。

要不是他聚敛在眼睛里犀利的精光,谁也想不到,他曾经是普庆阳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