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仍然止不住泪水,便用手指为我揩去两腮之上的泪水。

用被子把我裹在怀里,柔声安慰我道:“别想了,睡吧,阿雪,睡醒之后,一切就过去了。”

说来也奇怪,只从那夜我靠着简渊的怀中再次沉沉睡去之后,对小狸的思念悲恸之情才开始逐渐稍减。

我忽然惊觉到,如不是李钰彤这封书信的触及,我对自己的过往种种,竟已经很少记起了。

是的,在西秦这个尘世里,我已经心甘情愿的沉沦下去了。

如今,我更在意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汉王爷郡主和她那个可怜小侍婢的生死冤屈了。

我的心中,更希望的是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们,能更过得更加的幸福安宁。

不觉之中,我已经视他们为挚友,为亲人。

为他们的悲而悲,为他们的喜而喜。

简渊立刻就同意了六儿的告假,并且还特地吩咐为含烟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眼看六儿就要前往海外边塞,我忽然想到,炎伏罗娘亲的那把龙首琴一直在贺兰带着。

最可气的是,他还要时不时的和我提一下。

以示我是多么的言而无信,而他又是多么的秉守信义,一直替我保管着那把琴。

现在的西秦,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天下太平了。

我何不同向简渊请求,和六儿一块去燕阴口?

一来,我好歹也算是含烟的娘家人。

二来,我借机可以去看看炎伏罗,顺便把他娘亲的琴交给他。

再说了,含烟要嫁的又是我义父的儿子。

于情于理,这个喜酒说什么我都是要去喝的。

虽然我之前,其实一直希望李钰彤或者含烟她们两人之中,能有一个嫁给贺兰的。

偏偏贺兰随着我们南征北战,实在是没有机会和她们相处。

或者说,表面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贺兰,其实心中对此二人均无此意。

现在,李钰彤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竟让含烟做了自己的嫂子。

含烟嫁给李波虽说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又为含烟感到高兴。

毕竟李波忠厚淳朴,实在是可以给一个历经患难的女人托付终身的。

我想返回边塞,除了这些非去不可的原因。

还有一个牵挂,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想去看看雪狼王。

只从我随简渊征战西秦海内腹地之后,很久没有看见它了。

不知这个几次救我和简渊生死的狼王神兽,现在怎样了?

简渊听说我要去燕阴口,还要去柔茹王庭看炎伏罗,眉头顿时皱成老大一团。

我急忙搂住他的胳膊撒娇:“殿下,您就发发慈悲,让阿雪跟六儿一起去吧。”

“咱们离开燕阴口这么久了,我实在想回去看看。”

简渊盯着我看了半晌,先不说答不答应。

却沉声说道:“你为什么还要去柔茹王庭?”

我立刻知道他是同意了,心中高兴之余。

却故意逗他道:“怎么?王爷是不放心我被缇鹤兰抓住?还是不放心我见炎伏罗?”

简渊忍不住笑了,宠溺的揉揉我的鼻子。

“缇弗王还在我们手中,不怕那王庭公主抓了你去。”

“大不了拿他们不想见的那位王爷把你给换回来,也就罢了。”

然后,又很是硬气的撇嘴道,“难道我现在还担心伏龙王子会把你夺去?”

“阿雪,我是担心你去柔茹草原,要是漏了行踪,会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我笑道:“放心吧,我一个人带着龙首琴,悄悄的去炎伏罗驻地。”

“把他母亲托我带出海底石窟的那把龙首琴交给他就可以了,半个夜晚就搞定。”

“也算是报答了当初伏龙王子助我们脱离樊笼,苍溟皇后对我的救命之恩。”

“免得贺兰老是在我的耳边唠唠叨叨,我时常耿耿于怀。”

简渊还想对我说些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末了,只是叹了一口气。

“哎,我也挺想念那里的……”

“只是,今生今世,恐怕本王难得有机会再返回边塞了。”

“阿雪,此去边塞,替我好好的向定北侯等众位将士问个好。”

出发的时候,我赫然发现,负责统领跟随我和六儿卫队的首领竟然是贺兰。

一时之间,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不说之前,我一点都不知道贺兰要和我同行。

便是简渊这样做,也有些太离谱了吧?

贺兰现在的身份,可是朝廷勒封的车骑大将军,是负责为允王殿下统领军队的。

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大将军,竟然给我们一行人做卫队首领?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简渊这样任性跳脱的王爷才能干得出来。

其实我和六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卫队,我就不说了。

六儿也已经长大了,不但日渐俊秀儒雅。

还和苏先生学了一身好武艺,文韬武略样样不弱。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不管苏先生这个人人品如何。

他对六儿和我栽培训教之恩,还是功不可没的。

在西秦边塞危急之时,其忠心耿耿,勇猛抗敌,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可惜,人无完人,聪明如苏先生。

终究还是无法用自己光明磊落的一面去遏制其内心深处,阴暗丑陋的一面。

以至于发生了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一幕,而令他在我们几乎就要接近辉煌之时。

却无法在军中自处,无法面对我和众人。

乃至最后,不得不自请和石少雄一起,押解缇弗王进京。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虽然从来没有公开去讨论过,彼此却早就心照不宣。

苏先生去招惹石少雄,很明显是要故意激怒这个二愣子。

然后,借口和石少雄发生了剧烈争端,为了躲避此人,才一走了之的。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碍于晋伯和我,军中却很少有人再去提及。

只有石少雄偶尔看见六儿,还会背过脸去,狠狠的啐几口。

他不是鄙弃六儿,只是觉得玉树临风的六儿何其不幸,竟然师从了苏先生那个老混账王八犊子。

石少雄却不知道,其实苏先生也曾经给我做过师傅。

他一直认为,苏先生只是我的谋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