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中,一定觉得,皇帝和太子毕竟才是正统。

说句难听好懂的话,除非简渊称帝了。

否则,这样乱臣贼子一般的评说之辞。

从他这个有着朝廷武职的将军口中,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贺兰不理睬我,我却意犹未尽。

继续发表着自以为是的高论,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表示同意的话来。

哪怕他不肯和我沆瀣一气,随便附和附和也好啊。

就跟我一起,指责指责这个不作为的西秦朝廷。

出出我一路所见的闷气,难道不行吗?

“哎,我说,大家天天为了这个国家,拼了命的打来打去。”

“结果还是如此不堪,你们心中……怎么一点意见也没有啊?”

贺兰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说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他突然笑道:“你在说什么事实?我倒听不懂了。”

“我们大家,究竟是谁在为西秦,拼了命的打来打去?”

“并且,皇帝昏庸不昏庸。”

“太子卑劣不卑劣,也不是我们这些臣民说了算的。”

“自古以来,天子自有天命。”

“老天爷要是给谁江山,自然会有能臣勇将辅佐他。”

“要是他的气数尽了,天下当然必会烽烟四起了。”

我想不到,自己叨叨了这半天。

贺兰一句正面的答复都没有,反倒怼起我来了。

可是,我还真不能说,他怼的不对。

末了,还说出这样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来。

这个讨厌的贺兰,真是可恶的很。

于是,我眼珠子一转,便存心要曲解他话里的意思气他。

“如此说来,以你的意思,西秦皇帝是气数尽了?”

“这可说你说的,不怪我……”

“那你们还天天这样拼了命的打来打去?可真是所为何来?”

贺兰却不上我的当,只是对我翻翻白眼,并不和我做无谓的争辩。

待手中面饼全部吃完,他拍了拍手上的饼屑。

一本正经的说道:“别说什么你们我们。”

“你还不是一样?庭宇,我告诉你,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们只不过在做我们当做的事,顺承天命。”

我摇摇头,虽然觉得贺兰说的我实在是不能赞同。

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用什么话去驳他这套理论。

想想也难怪,这些个文臣武将。

向来尊奉的就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果然你非要和他说,我们拼了命的打来打去。

并不一定非要为了忠于一个昏庸的皇帝,卑劣的太子。

不应该只是顺应天命,盲目而战。

而是为了止戈释战,为了天下的老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为了自己的国家,不再遭受异族觊觎。

我们拼了自己的性命,浴血沙场。

难道不是更应该扶佐起一个心怀仁慈,坦荡无私的君主吗?

只有和那样的君主一起,共同奋战。

才能建立一个安定祥和,富强清明的国家。

我想,他一定会吃惊的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就如眼前的贺兰,即使不会把这种言辞当做大逆不道。

也肯定会觉得虚妄狂悖,不切实际。

更奇怪于,我为何会有此种耸人听闻之言?

其实,我也有些奇怪。

自己的心中,为何会有此种不可思议念头。

而且,随着我再次进入西秦海内。

目睹着眼前种种,这种念头,竟是越来越明确清晰。

仔细想来,并不是我真有多大的见识。

心中,有多少超乎常人的智慧。

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在经历了种种之后。

忽然之间,冒出的一点出于本心的念头罢了。

我觉得,如果现在的西秦,朝堂上坐着一个有为的明君。

他可能就会把心思放在强国富民上,而不是不问朝政。

听凭权臣互斗,皇室兄弟之间,同室操戈。

果然国家富强了,便能装备训练出强大的,能守护国土的军队。

这样,异族人才不敢轻视觊觎,邻国才不敢趁隙攻击。

国家安定了,老百姓才能有安稳的日子过。

无论他们的日子是穷是富,至少不会再历经这样可怕的战火。

边塞之上,我看见。

不知道有多少父子,兄弟,一起战死。

现在,我又看见。

那些凄惶逃窜的流民,不知道有多少年迈之人,将会不得善终。

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过错呢?

在他们原本应该平静安宁的一生之中,竟要遭受这样可怕的劫难?

正是所有这些,都令我愈发心绪难平。

继而,不得不有感而发了。

贺兰却犹在继续说道:“你摇什么头?思多则乱。”

“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庭宇,我看你还是赶紧吃了干粮。”

“咱们一会儿饮了战马,继续赶路吧。”

“既然来都来了,你就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然后,贺兰看着我,点点头。

“不过呢,没想到,你现在倒是越发长能力了。”

“不但武功大长,还会和我转着弯儿的说话了。”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却懒得理你,妄议君父,给人听见了。”

“是大逆不道,知道不?”

“所以,还是那句话,卫城等着你呢。”

我忍不住笑道:“瞧把你吓得,我倒是想说给人听呢。”

“可是你瞧瞧,这方圆百里的,可还找得着一个人?”

“ 你这样聪明?明白我的意思?”

“贺兰,你到底明白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贺兰挥挥手,打断我的喋喋不休:

“行了,咱们就不要扯那些没要紧的了。”

“我们还是先研究研究,接下来的路程,该如何走?”

“从哪里才能找到捷径,最快的到达卫城吧?”

“庭宇,我怎么瞧着你的意思,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还有这许多怪议论……”

贺兰口中嘀咕着,已经蹲下身子,随手在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

开始画着卫城周边大致的地形图,以供我们参考商量。

我只得耸耸肩:“我就是心里憋的慌,想和你说说而已。”

“哪里就不着急了?戚……”

我们从先头遇见的流民口中打听到,普散人攻破阳陈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