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眼疾的姑娘家?你说今日世子爷来英国公府只是为了来寻一个身患眼疾的姑娘?”陆嘉攥着手里的桃木梳,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几乎扭曲。

她精心装扮,坐在这处等了大半个时辰,却只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叫她怎能不恨?难道太叔成宁不该是来寻昨夜手弹凤首箜篌的她吗?

“这个人是谁?”“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梳子掷在梳妆台上,陆嘉画的细细的黛眉狠狠拧起,纠结成块。

雀儿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她知道这位新来的大姑娘虽看着温婉柔和,但却最是个会来事的阴毒性子。

“奴婢也不知。大老爷吩咐管家将公府内有眼疾的姑娘家都叫了出来,但世子爷却说都不是。”雀儿战战兢兢的说完,偷觑陆嘉一眼。

陆嘉抿唇,没有说话。雀儿继续道:“奴婢觉得,这姑娘兴许不是咱英国公府里头的人。昨日来了那么多人给姑娘您贺喜,哪里知道是哪家的呀。”所以太叔成宁若真要寻这位身患眼疾的姑娘,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人去查。”陆嘉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瞎眼的东西。”竟敢挡了她的路。

上辈子时,陆嘉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一个瞎眼东西,还敢与她抢人。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说肃王府的太叔成宁正在寻找一位身患眼疾的姑娘。先不说别的,就单单“姑娘”这两个字已经让人浮想联翩。

太叔成宁如今正是弱冠年岁,别说正妻,身旁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如果能成为太叔成宁的女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日后平步青云的锦绣前程啊!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整个皇城都躁动了起来。甚至有传言道,这太叔成宁喜双眼残疾的女子。一瞬时,皇城内双眼残疾的女子身价暴涨,每日里肃王府门口都有眼瞎女子站着。

期盼飞上枝头变凤凰。

而那些双眸水灵清亮的,皆是一副恨不能将自个儿的眼睛给戳瞎的模样。

不过这风气,并未传到一心痴迷走剧情,偶尔开个小差休憩半日的苏娇怜耳朵里。

夏日天气燥热,难得午时落了一场雨,压下了空气里那股子闷气。

苏娇怜站在中庭院子里,正在跟丫鬟们踢花毽子。

这些丫鬟都是陆老太太怕苏娇怜住不习惯,特意从身边拨给她的。加上小牙,一共四个大丫鬟。五人围成一圈,正在大片树荫下传踢毽子。

“姑娘,奴婢听说如今外头闹得可厉害了,也不知是哪个姑娘这般有福气。”偏偏碰上个喜欢瞎眼女人的世子爷。

丫鬟心不在蔫的接踢花毽子,一脸羡慕。

“什么闹得可厉害了?”苏娇怜提着裙摆,白细肌肤上沾湿香汗,一头青丝简单束起,露出纤细脖颈。她一边接过身旁丫鬟踢过来的花毽子,一边神色奇怪的歪头道。

“表姑娘不知道吗?”另外一个丫鬟接道:“听说是肃王世子在大姑娘生辰的时候撞见了个瞎眼姑娘,一见倾心,想要把人纳进府里。”

苏娇怜一个哆嗦,脚上一抽,刚刚接到了的花毽子就这么被她给横踢了出去。

力道没控制好,用的有些大,穿过低矮的青葱大树,直直的砸到一个人。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打扫的干净青白的青石板砖上正站着一个人。男人背光而立,半身隐在树荫下,半身立在日头里,一张俊美面容上毫无表情,双眸黑沉的犹如深潭水。

而他身下,俨然就是那只花毽子,被细细树风吹着,上头的花色鸡毛轻轻飘动。

家寿站在陆重行身后,看一眼呆站在那里的表姑娘,再看一眼自家主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苏娇怜也没想到,这花毽子怎么好巧不巧的就……砸到了陆重行的屁.股上呢?

“给大爷请安。”四个丫鬟齐齐蹲身行礼。

苏娇怜瞬时回神,燥红着小脸掐手,根本就不敢去看陆重行那张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的脸。

察觉到气氛不对,家寿赶紧领着一中庭的丫鬟、婆子避了出去。

苏娇怜站在那里,不敢上前,直觉就算离了这么远,男主身上的王霸之气还是将她震的不轻。

日头一会子有一会子没有的,苏娇怜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影子,暗暗往身后挪了挪,然后突然感觉自己臀部一痛,脚旁就落下一只花毽子,摇摇欲坠的靠着她的绣花鞋站稳。

她.的.屁.股.也.被.花.毽.子.给.砸.了!

苏娇怜瞬时抬眸,正对上前头慢步而来的男人,那副施施然的模样,闲庭散步般,却带着难掩的舒畅笑意。

所以刚才那花毽子是男主踢的?

真是瑕疵必报呀……

捂着自己尚刺刺疼的小屁.股,苏娇怜闷不做声的噘嘴,她踢了踢脚边的花毽子,一个恍神,就看到男主正撩袍跨上石阶,要进她的正屋。

“不行!”苏娇怜猛地跨步上去,纤细身子撞到男人身上。

陆重行纹丝不动的站在石阶上,苏娇怜被反作用力撞得倒退几步,差点摔下去,好在她手忙脚乱之下抓住了陆重行的衣襟,堪堪稳住身子。

正是夏日,陆重行上身穿一件袍子,里头只有一套细薄中衣。这会子,那衣襟被苏娇怜拽开,衣襟大开,胸膛大露,男人白皙的肌理在日头下莹白如玉,劲瘦结实却又不失修长美感。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正对上陆重行那双暗沉眼眸,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情绪波动。

“男,男女授受不亲……大表哥还是别进我的屋子了……”

这几日,苏娇怜趁着陆重行外出之际,给家寿许了不少好处,日日出入陆重行的院子,偷渡一些杯子、茶碗、巾帕之类的贴身小玩意出来。所以现在她的屋子里头都是陆重行的东西。

就今日午时她还抱着陆重行的小枕头睡了一觉呢……

如果被陆重行看到那些东西,那她是变态这个标签一辈子都摘不掉了!

男人低头,抬手握住苏娇怜一直拽着他衣襟不放的小手,然后轻启薄唇,语气低哑,似带着一股轻蔑清冷,“男女,授受不亲?”

苏娇怜原本就红的小脸立时又红了一个度。

谁都可以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除了苏娇怜。尤其如今这话还是苏娇怜对陆重行说的,就更显得诡异万分。

毕竟日日要爬男主的床,日日想跟人家共度春宵的人是她啊!

被男人握着的手炙热滚烫,浸着一层细薄香汗。苏娇怜往下一抽,那团绵软滑溜溜的就跑走了。

陆重行下意识紧了紧手掌,然后缓慢收拢衣襟,往一旁房廊处走去。

苏娇怜见状,赶紧颠颠的跟上去。

那头,农嬷嬷已经端着漆盘,来给陆重行上茶了。

陆重行撩袍坐到石墩上,看着面前白玉茶碗里装着的清冽细茶,茶面微晃,清清楚楚的印出苏娇怜那张越发惹人怜爱的面容来。

今日天热,又因着是在自己院子,所以苏娇怜没有上妆,那张小脸白腻如雪,红唇黑眸,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在那里,就似受了十分委屈一般。

“坐。”陆重行开口,端起凉茶轻抿一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苏娇怜。

凉茶入口,茶面涟漪微晃,那张娇怜小脸缓慢消散无踪。男人启唇吃茶,就似将这茶面上的人吃进了嘴里。茶水入喉,只觉那苦茶都香甜了几分。

不自禁的,陆重行直接便将那碗茶水给吃完了。吃完后,甚至意犹未尽的抬眸,往前头瞧了一眼。

男人眼尾轻挑,看到女子身穿薄衫,身上并无什么累赘饰物,清凌凌的一个人立在那里,羞涩难安的臊红小模样,就跟杵在那里的一朵小白花似得可怜又可爱。

那头,苏娇怜颤巍巍的坐下去,下意识往陆重行的屁.股上瞄了一眼。

陆重行捕捉到苏娇怜的视线,面色又是一沉。

苏娇怜立时低头,闷不做声的绞着一双小嫩手,细细的掰。

一张石桌,两张石墩,一边一个人。

苏娇怜不说话,陆重行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直至陆重行开口。

“近日里,我的院子常丢东西。”

苏娇怜一个机灵,小脑袋垂的更低,双眸心虚的一阵乱转,声音嗡嗡道:“这丢东西的事可大可小,大表哥还是注意些的好……”

“若是丢些旁的也就算了,可我的亵裤却总是不见。”男人说话时,表情神态毫无变化,就像是在说今日天色晴好。

苏娇怜心里一个咯噔,霍然抬眸,张了张小嘴,却在看到陆重行那张脸时,及时咽了回去。

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神色惶恐。

她可没有偷过他一条亵裤啊!

最多是搬了一个枕头,两只茶碗,三块巾帕,四只罗袜之类的小东西罢了!

“表姑娘慌什么,我可没有说,这些东西是你偷的。”陆重行的手指顺着茶碗细细滑动,说话时双眸轻挑,脸上突兀露出一股野魅的邪性,但身上偏又带着那股去不掉的高贵清冷。

这样混杂的气质竟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不显突兀甚至更吸人眼球。

果然男主都是开了金手指的。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苏娇怜要如何阻止这个已经把眼睛瞄向她卧房的金手指。

她真的不是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