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实战也好
爹，家中可好？甚是思念。我一切都好！今日训练项目成绩优秀，我们连长特意为我们加菜，小鸡炖蘑菇，全新兵连战士排成老长的队伍，特意让我头一个打饭，那份荣耀！娘见了肯定开心极了！饮事员同志帮我打了满满一盆子的饭和菜，那个香啊！吃得我舌头都想咽下去了。来了这里，饭量见长，家中海碗估计能吃上三大碗了！部队真好，尽够我们吃饱的。等下了连队，听说还有军饷领呢。
娘，在部队我还学会了一个顺口溜，我学给你听啊，被子叠成豆腐块，脚帕都用脸帕代，唱完才能吃饭菜，训练都扎两腰带，大裤衩子裆先坏，帽子吹成气球晒，干部就多俩口袋，晚上枪油湿被盖。
被子要叠得方正，这个好明白，洗脸布和洗脚布就是同一块，这个真受不了，训练一天下来，宿舍里那个味啊，重得能把臭虫都熏死过去，二红哥和罗文培他们嘻嘻哈哈一点都不在意，我也跟着他们混，想想回家后英子肯定要嫌我了，英子可好？娘，你可帮我看着点，别让哪个不张眼的看上英子，抢我媳妇！噢，刚才的还没说完，吃饭前要唱歌，这个上次跟你们说过了，训练扎两根腰带也好明白，一个就是裤腰带呗，还有一根扎在军装外头的武装带，放子弹，手榴弹啥的，大裤衩子是部队发下来的，裤脚管特别的大，沈恽这小子瘦，他两个腿都能伸进一个裤筒里了，五公里长途跑，这裤管一卷上来，磨在大腿根上，疼得哟，没法说，后来班长跟我们说啊，长途跑步就得真空，大裤衩得脱了，后来我们有经验了，一跑步集体往厕所跑，干啥？脱裤衩子呗！
帽子吹成气球戴，你们肯定想不到吧，这单军帽是两层的，里头还有层衬里，帽子下水后如果直接挤干了晒，那干了后呀肯定成了腌巴咸菜，得在下水后，往两层里头吹气，吹涨了成个气球，用夹子夹在绳上晾，晾干了那才笔挺呢！统一洗军帽，绳子上挂上好几排气球，那个好看啊，别的地方瞧不见！
干部就多俩口袋，这个不解释，晚上枪油湿被盖，这个怎么说呢，我们睡觉可没有抱着枪，都是大小伙子，嘿嘿，你们自已想吧！
爹，我真挺好的，接下来要分连了，也不知道我会被分到哪里去，可不管去哪里，我肯定会干好的，您放心。
爹，今年别让正海去摘岩耳了，去年全摘过了，想着也没那么快长出来的，就算有，也太危险了，等过两年我回家后再一起去摘吧！
勿挂念，一切都好！
“正阳哥，你写好啦，快，帮我写呗！”罗文培拿着张纸眼巴巴等在一边，见正阳终于提起铅笔，忙笑着上前，把手里头的纸放到他面前，“就帮我写一切都好，吃得饱饭，不会给家里丢脸的。”
一宿舍的人有的背着条令条例，沈恽还在挥汗如雨做俯卧撑，明亮的日光灯下，温暖祥和。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晨光穿透云层，分成了千万条金线洒落下来，叶片还带着湿意，莹莹舒展，满山青翠。
新兵连已在操场上跑满了十圈，气息微有些喘。
陈启站在队前，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直着喉咙喊道，“一个个都给我听好了，一周后举行新兵考核，考核后就要下连队了，我想你们肯定也打听过了，最好的一批就是分给特务连的。”他走动几步，伸手往东北角一指，“那边五幢楼，大伙都看见了吧！”
新兵们转动脑袋，跟着他指头看去，一致点头，有眼的都看得见，军团基地最好的五幢红色大楼，错落掩映在绿树丛中，每幢都是四层楼高，数着一排有十二间房，厚厚的砖墙，高高的举架，竖长的木窗，带花的玻璃。
“这是以前苏联人建得大楼，够结实，军部就设在这楼里头，楼里有暖气，有自来水，有抽水厕所，条件最最好，我，现在也住在这楼里，特务连住哪，冯旭你讲！”
冯旭一个立正，身子挺得笔直，大声喊道，“前头第一幢楼就是特务连的。”
新兵们顿时亮起了眼，身子不能动，一个个恨不能再抻长些脖子，好看着更加仔细，厕所还在楼里的，那该多好啊，这地方冷，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拉个屎还没等落下去，就冻成柱了，要是厕所在楼里头，那该多暖和啊！都不用憋到憋不住再跑厕所啦！
“特务连，汽车连，实战连，还有文书、内勤，就看你们的表现啦！当然，你们也可以混日子，混满两年回去，可你们甘心吗，即然来了，就得干出点样来，等将来老了，也能给自个儿孙讲上一段，当年爷爷怎样怎样！”陈启反背双手，慢慢眯起眼，“废话不多说了，看你们的表现吧！还有一周时间，好好练吧！”
“进特务连，进特务连。”冯旭高喊。
新兵们哄然跟着喊起来，气势如虹，声振十里。
“听听这劲头，可是气势十足啊！看样子今年又能得一批好兵！”王国盛哈哈大笑，起身站到窗前，朝稍远处操场上望去，方列整齐，凝而不动。
“恭喜师长！好兵多，师团就壮啊！”参谋长叶容华跟着起身，站到他身边，笑着说道。
王国盛双手插腰，把肚子腆出来，“去年还跟老毛子狠狠干了一仗，现在周边可不太平，说不好哪天又要开拔，兵还是要加紧练啊！”
“这批新兵下周要分连了，师长可有兴趣去看看。”叶容华笑道，“我去偷看过两趟，里头确实有几个兵蛋子不错，值得培养。”
“好，考核时去看看，你记得提醒我。”王国盛欣然答应。
“还有个事，陈启跟我提了好几回了，他想从新兵连调实战连。”叶容华见他心情不错，忙提出来，“陈启也是个好兵，放新兵连浪费了。”
“在新兵连咋能说浪费呢，多重要的事，得有一双好眼啊，这兵啊就没有坏的，就看他放在哪块地上。陈启他自已想调？”王国盛转过头来，一双粗壮的卧蚕眉收拢起来，不怒自威。
“他来跟我说的。”叶容华微笑起来，“师长，我看还是调吧，心思不在，也干不好事情。”
“他新兵连待了多久了？”王国盛返身坐回沙发，沉声问道。
“四年零二个月。”叶容华飞快笑道。
“这小子，估计去年那一仗没轮上他，心里发痒呢。”王国盛呵呵笑起来，“那就去实战连吧，也该练练了，别磨了锐气。”
“好，那就把他调实战连，正好实战连的王希元要退伍，正好顶上，还当连长。”叶容华细长眼睛笑成了缝。
蛙跳只是腿肚子疼，跳习惯了也就这样，从操场往教导处的那条大路，五六百米，一路跳过去，正阳觉得也不算啥，刚开始身子沉重如铁，简直就像粘在了地上，蹲着身子死咬着牙才能拔离脚，练过三个月，现在轻松许多。蛙跳算是克服了，可还有一样，正阳也要皱眉，名字起得有意思，叫蜈蚣弹，用俯卧撑的姿势往前跳，腹部用力绷紧，这种跳实在太痛苦，沈恽到现在一个都做不来，臂力腿力腹力一个都达不到。
蛙跳还算整齐，一个挨一个，从操场跳到了教导处门前。再从教导处门前返回的蜈蚣弹，能完成的就寥寥可数，完不成的，自动原地做俯卧撑三百个，一下子大片原地俯卧撑。
陈启望着第一个跳回操场的耿正阳，心头大喜，这样的好兵苗子，可真不舍得给陆曾祺，要是调令下来了，他能进实战连，就把他带上，自已亲自带。
“正阳，过来。”陈启笑着招手，“这边来坐。”他指指操场边树下的几个木头桩子，热情喊道。
正阳用袖子抹了把满脸的汗，小跑步过去，立正。
陈启朝那边望一眼，冯旭正管着那帮新兵蛋子，他拉着正阳坐下，笑道，“别拘束，坐，坐，我们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正阳眉头一跳，望一眼满面笑容的陈启，这算是得到上头的赏识了吗，他嘴角微微一咧，又收了起来，直着胸膛在一边的木桩上坐下，双目朗朗望向陈启，等着他开口。
“正阳，你今年多大了？”陈启拍拍他肩膀，“放松，放松，我们就随便聊聊家长。”
报告两字想要冲出口，正阳刹住车，微微放松一下，答，“二十。”
“二十，这年纪好。”陈启笑，“家里有多少人啊？”
正阳不可察地微皱眉头，低了低头，再抬头答道，“父亲，母亲，还有个弟弟，比我小两岁。村里还有二叔一家。另外我已经订了亲，等着提干结婚。”
“好，好。”陈启笑起来，“真有你的，都订亲啦，哪儿的姑娘呀？”
“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正阳提声回答。
“正阳，你想进实战连吗？这实战连也很好，有仗肯定头一个上。”陈启转了话题，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问道。
正阳愣了愣，细细看向陈启，他表情严肃，直盯着自已，一脸期待，难道陈连长要调去实战连了？他不由转了几思，回道，“我服从命令，去哪都可以，有仗打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