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胡说八道!”林王氏登时腰也不疼了,一下跳起来哭天抢地,“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可是她奶!她爸就是我亲生儿子,我咋能抢她的东西?”

“安静!不准吵!”佟安平呵斥道,然后问林然然:“既然是直系亲属,你为什么说她抢你的东西?”

“警察同志,你有所不知。我跟林家早就断绝关系了,我的户口也从林家迁出来了,现在林家跟我毫无瓜葛。”林然然头头是道,拿出了一张证明书,“这张证明书是林家的户主林武兴亲自摁的手印,就在临安县城公安局办理的,这上头还有公章。”

没想到林然然还真能拿出证据,林王氏急得直嚷嚷:“啥证明书!那你爸可是我亲生的,这还能断了?!”

“这上头既然有公章,证明你们两家的确毫无关系了!”佟安平只认证据。

“没错儿!我们都能作证,林王氏偏心小儿子,大儿子一死就折磨然然三姐弟,她们早就搬出来单过了!”大家伙也纷纷作证。

林王氏眼看大势已去,又拿出了撒手锏,撒泼打滚起来:“天啊,老大,你咋走得这么早啊,留下你娘受这死丫头的气……”

“林王氏,你再吵,我现在就以妨害司法公正罪抓你!“佟安平道。

这时,一个老头儿领着两个汉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铁镐,脚上沾泥:“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时怎么了?”

林武兴上次在林然然家门口跌的那一跤可不轻,他差点中风。还好他身体一向硬朗,在村里赤脚医生那儿扎了几针后恢复了,只是左边脸有点歪,面部神经一抽一抽的。

他跟两个儿子正在自留地里干活儿,一听到小孙子报信说奶被警察抓了,吓得差点又厥过去一次,急忙跑来了。

林王氏一见着林武兴和自家儿子,立刻来了底气,呼天抢地:“冤枉啊!儿啊,你老娘要被屈死啦!”

“咋回事儿?你们抓我娘干啥!”林建国嚷嚷着冲上来,立刻被两个警察扭住了胳膊,痛得惨叫。

林建设当即躲在林武兴后头不敢吱声儿,眼睛滴溜溜地在这群人跟前转了一圈,又冲自己老婆使眼色,三婶木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林然然给佟安平介绍了林武兴几人的身份,语气淡淡。林武兴焦急地看着林然然,又看看狼狈不堪的林王氏和自家几个女人,心里闪过许多不安的猜想。

但是当佟安平说出林王氏的罪行时,他还是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林王氏涉嫌抢劫、偷盗!”

“啥!不可能!”林武兴下意识脱口而出,看着林王氏。

林王氏不敢看他,一个劲儿地哀嚎着:“老头子啊,他们冤枉我,然然这死丫头居然找人抓自己的亲奶!”

林武兴抹了把脸,艰难地冲林然然道:“然然,你奶老糊涂了,爷替你奶给你赔罪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你跟警察同志说,这是咱们自家的事儿……”

林然然冷笑一声:“你咋不问问她都对我干了什么?她搞包办婚姻不成,找人来对我耍流氓,带一群人闯进我家又吃又抢,又造谣污蔑我作风问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是反对的最高指示,是跟无产阶级专政作对!”

林武兴被一顶顶大帽子扣得张口结舌,自诩见过世面的他面对林然然居然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说着,林然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佟安平:“警察同志,口说无凭,犯罪现场就在里面,你们还是亲眼看看吧。”

佟安平一想也是,当众直接验了现场,也可以免去许多口舌。他冲顾裴远请示:“小顾,你看?”

顾裴远饶有兴致地一点头:“按你们的程序来。”

为表公平起见,警察、林家人和几个村民一起进去勘察现场。一进门,就看见院子当中打翻的地瓜干,黄澄澄的地瓜干才晒没几天,上头还有没干的糖丝儿,林然然晒的地瓜干是出名的好吃,又软又甜又耐嚼。这会儿丢了满地,还被踩上好些脏脚印,看得众人哎哟一声。

一个大娘心疼道:“这可都是粮食!”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城里来的年轻小警察们,城里粮食可比乡下还紧张,地瓜都得用钱买。更别提这地瓜干甜丝丝的,一院子的香味儿,一闻就知道好吃,居然给糟蹋了这么多!

红霞嫂忙着去拿簸箕,想把地瓜干扫起来,洗一洗还能吃呢!

林然然拉住她:“嫂子,这是犯罪现场,不能破坏。咱们先看看别的地方去。”

她心里想的是,看到这些地瓜干就心疼成这样,等看见西屋里的惨状你还不得厥过去?

林武兴的脸重重抽搐起来,粮食,那都是粮食啊!他瞪着林王氏说不出话来,这老婆子咋能干出这事儿!林王氏则是撇着嘴嚷嚷:“这可不干我的事儿!肯定是几个孩子不小心碰掉的!”

“是咧,咋没见着那几个孩子?”红霞嫂疑惑道。

答案很快就解开了——推开西屋的门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咬了一口的鸡蛋糕就丢在门槛边。在这个年头,多少人家过年也舍不得吃上一口的东西,就这么被丢弃在地上!但等抬眼看清楚整个西屋,那一个鸡蛋糕就算不了什么了。

正对房门口的柜子里原本堆放着满满的点心,现在那些点心包装全给撕开了,丢了满地的鸡蛋糕、糯米团和饼干碎,还被踩得一塌糊涂,黏在光可鉴人的青石地砖上,恶心极了。

林家几个泥猴儿似的孩子居然蹲在床上,满是泥的鞋底就那么大咧咧地踩在深蓝色土布床单上,正捧着个漂亮铁盒掏饼干吃,那种饼干特别脆,粘满了糖粉,他们吃得满嘴渣,还扑簌簌掉在床上。林志峰还弄开了一个水果罐头,用手捞出里头的黄桃吃,黏答答糖水沿着手腕往下淌。

床边还蹲着个林红红,捧着哥哥们吃腻了的鸡蛋糕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这……”见多识广如佟安平,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居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他人更是惊呆了,地上的那些东西,鸡蛋糕、饼干、糯米团……哪一样都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

红霞嫂抽了口冷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的老天爷!”

这句话也是其他人的心声。

只有林萍萍躲在人群外头幸灾乐祸,一想到林然然也吃不成这些好东西了,她就觉得一阵痛快。

“天杀的,你们给我滚下来!”林武兴喉咙一甜,涨红着脸怒吼。

几个孩子哧溜一下蹿下床,手里还紧紧抓着点心,跟小老鼠似的贴墙看着众人,完全没有闯祸了的自觉。

二婶揪住自己儿子的耳朵往外扯:“馋不死你的!咋这馋,给我滚回去!”

“慢着,他手里的东西是证据,不能带走。”一个警察拦住林志峰,他手里还抱着个饼干盒,上头印着外国字,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这是我的!凭啥给你!”林志峰嚷嚷起来,抱着饼干盒不撒手,还冲那小警察又打又踹。

“这是我家的东西。”林然然冷道。

“奶说了,你是个赔钱货,你爸你妈死光了,你家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林志峰大声嚷嚷。

顾裴远一直站在人群外头,听到这话眼神又冷了几分,不由看向林然然。林然然却是习以为常,脸上波澜不兴,而是挑挑眉梢:“这话你说了不算,得问警察叔叔。”

“我……我不怕你!”林志峰转头冲林王氏叫道,“奶,你不是说过啥好吃的都归我吗,你快告诉他们!”

林王氏见着孙子吃亏,登时凶悍地冲过来:“你放开我孙子!咋,娃儿年纪小吃点东西咋了?这小的孩子吃点点心犯啥法啦?!”

“这叫吃点心?有你们这么糟践东西的吗?也不怕老天爷劈了你!”一个大娘怒道。

“别吵了!”佟安平一招手,“还有别的地方,好好查一下都丢了什么。”

屋子里有啥林然然最清楚,她领着几个警察到处查看,一个警察拿着纸笔登记被吃掉、糟蹋和损坏的物品。

厅堂桌子上的点心早被林家几个孩子哄抢完了,现在还摆着一盘子点心、饼干、瓜子,杯子里冲的是白糖水。不消说是二婶搜罗出来的,还挺会享受,杯底的白砂糖能有小半杯了,都没化干净。

西屋是重灾区,说来合该林家倒霉,前一天晚上林然然打点了十几包点心,准备过年前送年礼、走亲戚,跟顾裴远送来的点心一起放在柜子里,谁知道林王氏就带人闯上门了,这不都给一锅端了吗?

五包鸡蛋糕、五包糯米团子、两听奶粉、一铁罐洋饼干、一罐外国水果硬糖、一个水果罐头,全都被拆开了,一挂没啃动的风干香肠也被甩在椅子上,上头还有个牙印。林家的小子心眼随了林王氏,吃饱了就可劲儿糟蹋,好些点心都是啃了一口就丢在地上。还有一床崭新被褥,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至于厨房,林然然特特检查了一遍,大部分粮食、鸡蛋都被她收在空间里,但剩下的那些果然也没能逃脱二婶的魔掌。糖罐子空了,桌上罩着的几盘荤菜少了大半,连两碟咸菜炒青椒和辣白菜也没放过,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滴着菜汤,还落了好些咸菜。米缸、面缸和放菜的大篮子都被动过。

警察手里的单子列了一长串,林武兴的脸也越来越灰败,听到佟安平下令把林王氏带走的时候重重哆嗦了一下,居然没出声求情。他知道没用了,这年头偷根针都够立案的,更别提这么多东西了。

“还有她们。”林然然一指二婶和三婶。

“啥?!关我啥事儿?!”二婶一下子嚷嚷起来,“我可没拿!”

“你没拿?”林然然冲警察道,“您可以搜她的口袋。”

“凭啥搜我啊!”二婶不打自招地捂住了棉袄兜,那两个兜都鼓囊囊的。警察从里头掏出了好些瓜子、糖块,居然还有两个挤扁的鸡蛋糕。

人群里发出吃吃的偷笑声,林武兴的脸又由灰转红。林建国护着自己老婆,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这不能是我自己家的?!你有啥证据说我老婆偷了你家东西?!”

这立案得有证据,除了林王氏外,二婶三婶都咬死了自己没偷、没碰林然然家的东西,一群人闹成一团。

林武兴冲林王氏喝道:“死老婆子!到了这份儿上,你有罪自个儿担着,别连累了儿孙!”

“航航这么小,可离不了娘啊。”林建设林建国夫妇也纷纷哀求林王氏。

眼见着老伴儿和儿子们都是这表现,林王氏的哭嚎到了嘴边忽然泄了劲儿,她咬咬牙,“是我拿糖冲的糖水,我儿媳妇儿没拿她家东西!”

“是是,是我娘拿的。”

“我一个东西都没碰,就帮娘陪着客人说话。”二婶三婶都把自己推了干净。

佟安平摸了摸下巴:“口说无凭,都带走,回去慢慢审!”

“冤枉啊!”

“凭啥抓我!我不就吃了几颗瓜子儿嘛,咋犯罪啦!”二婶哭天抢地,抱着她男人不撒手。林建国心疼,到底是自己媳妇儿。林丹丹则是躲在一边,嫌她妈丢人。

林萍萍也飞跑出来抱着她妈,大哭着不肯放开:“别抓我妈,我妈没抢东西!”

“慢着。”顾裴远出声阻止了警察拉扯三婶的举动。

三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吓得直哆嗦。林萍萍也是抱着她妈哭个不停,就看到一双皮鞋停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城里来的漂亮少爷正躬身看着自己,他的脸又白又俊,带着冰雪气的眼睛看人时能冻得人打哆嗦,可林萍萍觉得自己的脸上烧得滚烫,手指也一个劲儿地哆嗦着。

他帮自己说话了。

要是,要是他能多看自己一眼,真是死也甘心了。

顾裴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注视着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林萍萍激动得脸颊发红,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顾裴远的普通话又标准又动听,虽然冰冷却和气:“不用怕,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只要你母亲是无辜的,警方不会追究。”

林萍萍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林武兴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听到她想也不想就指着二婶道:“是……是二婶去厨房偷吃,还叫峰峰给她拿了包瓜子儿和点心!”

“你他妈胡说八道!”林建国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了林萍萍脸上。谁也没料到林建国会忽然动手,都没拦住。三婶尖叫一声,眼睛登时红了。

林建国可是常年干重活儿的,林萍萍哪承受得住他的手劲儿,当场倒在地上哇地大哭起来。林建国还不解气,抬脚还要踢她,顾裴远拦在他面前。

顾裴远眼神冰冷,林建国高高抬起的手忽然一顿,怎么也不敢往下打了,色厉内荏吼:“你小子管啥闲事儿?”

“闭嘴!”两个警卫员立刻搡开了林建国。

林建设一声怒吼,扑上去揪住林建国:“你凭啥打我女儿!”

“谁让你那贱丫头歪派我女人?!”林建国吼道,“打小儿你出歪主意,就支使我顶缸,现在你女人给娘出歪主意,惹出了祸就让我媳妇儿顶缸!”

“谁让你一家子都是蠢驴!”林建设眼见女儿被打,说出的话也格外刻薄。

“你敢打我男人!”二婶嚷嚷起来,“打,打死他!”

林丹丹也尖叫着冲出来,对佟安平嚷道:“她胡说八道!她妈才是小偷!她还让奶去厨房舀白面回家!”

“你才胡说八道!我妈才没这么干,谁不知道你妈是有名的懒婆娘,馋婆娘!吃了那老些瓜子儿点心,我妈可一点都没吃!”林萍萍捂着脸吼回去。

“你妈没吃,你妈最坏!就是她撺掇奶找赵涛一家来定亲的!她还说林然然姐弟仨光吃不挣公分,不让她们上桌吃饭!”林丹丹发了狠,跟林萍萍一个赛一个地往外倒林家的那点阴私。

众人都听得一脸不屑,这林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坏透了。那几个小崽子也是一肚子坏水儿,谁家孩子吃东西能糟践成那样。林武兴的脸跟大染缸一样直变色,捂着自己闷痛的胸膛,没力气管,还得咬着牙去劝架。

林建设和林建国两兄弟抱成团在地上打滚,其他人都有心看热闹,干嚷嚷着也没人真去拉架,只有林武兴扯了这个又扯不住那个。

林建国比林建设壮实,没一会儿就占了上风,林王氏拍着腿嚎啕,哪个儿子都是她的心肝儿肉,可林建设是她最心疼的小儿子:“别打了!老二!你个砍头的玩意儿,你还不撒开老三!”

林武兴年纪一大把了,又中过风,哪里拉得住两个正当壮年的儿子,捂着胸口,半张脸直抽抽。林王氏拍手拍脚的嚎啕,三婶抱着自己女儿跟二婶互相咒骂,几个小的看情形不对,早一溜烟跑了,只剩呆头呆脑的林红红坐在门槛上,还咬着手里的半个糯米团。

有老成些的村民看不下去了,试着去拦。被边上人用力扯一把:“拦个啥,这不比唱大戏还好看吗?林王氏自个儿招的,受着呗!”

想到林王氏的恶行,还有这满地被糟蹋的粮食,其他人也不吭声了,抄着手看林家人闹。

眼前的一幕滑稽又可悲,这些蝼蚁般的丑角居然会是林然然的家人。顾裴远再一次将目光落在林然然的脸上,她抱着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秀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他们跟自己没有半点相干。

一片闹哄哄,耳畔响起顾裴远低沉的嗓音:”别在意,不值得。”

“……”这是安慰吗?林然然略带惊讶地回看顾裴远,却见他已经转开头,只留给她一个轮廓挺拔的侧脸,耳根有些可疑的红。

林然然心里一暖,忍笑道:“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他们也不配。”

是吗?顾裴远暗暗松口气:“那你看够了吗?他们很吵。”

“好吧,既然吵到了我们顾大少爷,就让他们停下吧。”林然然用哄顾小胖子的那种语气道,“真拿你没办法。”

顾裴远:“……”

他猛地转头以掩饰发红的脸,并冲佟安平道:“让他们停下!”

顾裴远这语气僵硬,佟安平以为是这一幕污了少爷的眼睛,忙不迭呵斥起来,几个警察把林建国和林建设扭住胳膊拖开时,两个人都已经是鼻青脸肿。干脆以他们闹事拘捕为由头,把除了林武兴、林丹丹林萍萍之外的人全拷走了。

“凭啥抓我!”

“放开我,我啥都没干!”

“冤枉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凭啥抓我儿子啊!老头子,老头子!”

林王氏打头,二婶三婶、林建国林建设全都被拖了出来,跟塞沙丁鱼一样塞进警察后座里。村民们跟看大戏一样,甜水村这么多年,连个小偷儿都没出过,这下好了,林家一下子被拷走了五口人,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老头子!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坐牢哇!”一上警车,林王氏这才真正害怕起来,挤在车窗户上,拼命拍着门,几个儿子儿媳妇也是哭天抢地。

林武兴跟了出来,就站在门槛上看着,中风的半边脸直抽抽,花白头发被风吹得瑟瑟。他张着口,啥也说不出来。那些村民的指指点点要让他羞死了,臊死了!二儿子三儿子把脸挤在车窗上,哭得眼泪鼻涕满脸,没有半点出息!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然想到了大儿子。

大儿子打小儿就稳当,聪明,全村唯一一个被招进城的工人!那时候大儿子穿着崭新工装,戴着大红花进城时,他面上是多么有光!回回从城里带着钱、粮和稀罕东西回来,村里谁不知道他林武兴有个出息的工人儿子,那时候的他又是多么体面!

林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也正看着这一幕。林武兴浑身发软,但他不能倒,他强撑着一口气,厚着老脸向林然然道:“然然,他们到底是你的亲叔叔,是你爸的亲兄弟,你爸要是知道……”

林然然忽然贴近了他,低声笑问:“我爸要是知道,您说他是不是正拍着手笑呢?”

林武兴脸猛地一白,喉咙里咯咯响了两声,往后猛地跌在了地上。

“哎哟!林老爷子,没事儿吧?”其他人忙赶上来,七手八脚地扶他。

林然然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哗啦把门扣上了,背靠在门上,脸色起伏不定。

顾裴远快步走过来:“没事吧?”

“没事。我心里真痛快!”林然然哈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林建彬为林家当牛做马一辈子,林武兴只有到这个关头才能想起他的好。林然然替这个便宜爹觉得可悲,自己为他出了这口恶气,他泉下有知,会觉得痛快还是生气呢?

“别笑了,很难看。”顾裴远直白道。

林然然横了他一眼:“我晚饭炖佛跳墙。”

“……好看。”顾裴远硬生生改口。

林然然翻了个白眼,冲被她关在院子里,正一头雾水的众人笑道:“辛苦各位了,留下吃饭吧。”

顾裴远:“……”凭什么他们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