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啊。

“确实要过年了。”

酒香人断肠,唯独醉才知晓。江湖烟雨飘渺,唯疯过才知道。

看一骑神驹,撕裂红尘和过往。原来,你在我身边,我总不会睡着。

确是,醉卧了天下,我也要醒啊。

她便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总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瑰丽的梦。

“冷吗?”他总是很温柔,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今年的春节来的格外早了些,家家户户都开始挂起喜庆的红灯笼,布置起热闹非凡的场面。

“冷啊。”李布依拉紧了肩上的大氅,想了想,把楚绍元的手拉进了大氅。

“不想你受寒。”

清冷的风把她的秀发吹的飘起,天上突然下雪了,悠扬的雪花落在她的头顶。

不似金银玉器,不似春夏娇花,柔美的秀发,天然去雕饰。

“怎的,突然看着我发呆做什么?”

楚绍元从她温暖的掌心中抽出了一只手,反倒把李布依愣住了。

怎的,为什么突然抽手了?

他抬起一只手,冰冷的灵力汇聚到手指尖上,在李布依的头发编上了一朵雪白的冰花。

“这样,很好看。”他眉眼弯了弯,沉寂的眼底重新燃起温度。

头发上突然微微一凉,李布依愣了一下。

楚绍元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小镜子,放在了李布依的面前。

镜子里,是一个冰雕一般的美人儿,红润的脸庞,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被柔美的秀发上一朵冰晶结成的雪花衬的整个人,好像春日里要冰雪融化的冬美人。

“可还喜欢?”

楚绍元看着她,口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李布依红着一张脸,抚上了发上的雪花,笑了笑道:“很喜欢。”

突然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朵苍翠的红花落在了她的手指间。

楚绍元见到,下意识要躲开,李布依拉住了他的袖子:“别躲,你要是躲开了,我就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楚绍元果然不躲了。

李布依就把手中的这朵花插在了他的耳鬓边上。

看着他,颇想,颇像冬日里的春姑娘。

突然,噗嗤一笑。

“布依,你在笑什么?”楚绍元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她笑的梨花带雨。

李布依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

“笑你好美。你知道吗?你长的好像玄明宗,枫香村里,要娶亲的新郎。”

她无心一语,他却记挂在心上,突然朝她走了一步,喃喃道:“如何像了?”

她下意识往后一倒,一只手撑在身子后面:“像,眉眼像,尤其是这朵花最像。他们最喜欢插一朵花,戴在自己的耳边,然后他们的新娘,会戴一朵花在头发上。”

楚绍元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突然,将手一扬,将她抱入怀中。

“布依,你想不想,回枫香村看看?”

走南闯北这么久,刀山火海趟了这么久,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李布依靠在这个熟悉的怀里,愣住了。

游子思乡。你有一颗回大楚帝京过春节的心,我也有一颗回到玄明宗见见父老乡亲,见见自己的师父的心啊!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她看着他,喃喃道。

却有些不确定,毕竟帝京刚刚成为囊中之物,总不能,江山刚刚打到手上,位置的屁股都没坐热,就陪自己跑去玄武宗门瞎折腾吧?

而且,这人好像忘记和自己之前的事情。如此,应该是对枫香村那个地方没什么映像才对。

她一路跟着他,征南闯北,是因为她觉得,都是因为她那晚上任性地离开,才会导致他中毒倒地的。说到底,她的内心对他是有几分愧疚的。

“好,我和你一起回去。”没想到他回答的很干脆,倒是把她说的愣了一下。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去。”

李布依看着他,眉眼弯了弯。

玄明宗的山路崎岖,要走回去总归要很长的时间。

李布依看着这个山路,突然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姑娘,你要是再不走的快些。玄武大会就要结束了。”

在此之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身后,居然跟着他。在自己卖春华露的时候,扫清自己眼前的障碍。

“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第一次就在这个地方见面。”李布依指着枫香村前面的一小块空地。

楚绍元看着它,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意料之内。李布依耸了耸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却听着他儒雅的嗓音,继续悠悠地说道:

“但是我会学着现在开始记住这个地方。”

他深深吸了口气,山水间清澈的风味灌入肺部,天庭好像也清晰了不少。

他看着她,宠溺地说道:“你成长的地方,真的很漂亮。”

“是啊,是很漂亮。”

“布依,你回来这里,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呢?”楚绍元看着她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李布依的轻功独绝,但是回枫香村的一路上却走的很慢。

李布依扯着嘴角笑了笑,居然没有说话。

只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走到枫香村最大的那棵树底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许是,近乡情更怯吧。”

她曾经站在这棵树底下,强忍着眼泪嚎啕大笑,那笑声有多凄厉,她到现在都记得。

枫香村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把所有的植物都吹得摇摆了起来,好像在迎接着远道而来的游子。

李布依看着这一片草地笑了笑:“它们居然都在欢迎我回家。”

楚绍元也看着这片草地,发自鼻息的一声嗯,好似天神的低吟。竟然衬这片风吹草低,的沙沙声有几分好听。

“我回来了啊。”

李布依踏进了枫香村。

突然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好像比她离开之前长高了些,所以也能帮着家里的人干活了,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温婉可人,一看就能干。

李布依看到他笑了一下,但是没有上前打扰。

“郝仁也长大了。”她看着他笑道。

郝仁也娶了一个自己臆想之中的女子,一个出自枫香村的女子,温婉,能缝衣织布。

“郝仁。”她叫唤了一声。背对着她的男子一惊,随后慢慢的,僵硬地回过头来看着她。

两眼泪汪汪。

“老大!”

那叫声里还带着几分哭腔,直叫人催人泪下。

“怎的,你才多久不见你的老大,就把你想成这副模样了?”

李布依打趣道。

郝仁笑道:“老大,你不要打趣郝仁了。郝仁几时有这种本事,叫自己在老大面前流露出这样落魄的样子了。”

“郝仁,你成家了?”李布依问道。

时间有点快,她才离开多久,郝仁却已经要成家了。

的确,像他们这样的年纪,待在这样的地方,家家户户都会希望自己的小孩子早点成家立业,因为这是习俗,也是他们的使命。

郝仁看着她红了脸,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女人,笑道:“也不完全算是成家了,这个是我的未婚妻。老大,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再过个两日,老大,你这次回来几天,能不能参加我的婚礼?”

李布依颔首道:“自然可以。不过你小子出息啊!还真的被你泡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郝仁看着她真的脸红了。

“那是,那是,自然没有老大你长的好看。”

“这位是?”说话间,楚绍元慢慢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郝仁的脸上,李布依总觉得他的脸上带了几分不悦。

“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还假扮过他的身份,他是郝仁啊。”李布依笑眯眯地说道,“当时,你也喊过我一生老大呢。”

楚绍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半晌,慢慢道:“确实是不记得了。”

李布依哑然,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也就罢了。却不要有一天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不对,其实你已经忘了。”

“老大,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郝仁好奇地问道。

李布依看着他回答道:没什么,老大是触景生情了。”

“好吧。”郝仁摸了摸脑袋,二愣子摸不着头脑。

“怎的,你这般看着我是做什么?我还不能触景生情了?”

楚绍元看着她不说话。

李布依知道,他是醋了。

……

而另一边的光景,却没有这边这么欢快,能在打打闹闹中度过,却也是井然有序的筹备着。

“千慕勋,你当真要去?”老人看着这个倔强而高傲的男子,有几分想劝,却又偏偏是劝不动。她知道,她不可能劝动他的。

“当然要去。属于我的,我都要拿回来。更何况,我想她等我很久了。”

千慕勋回身看着老人说道:“弥香前辈,可以开始了吗?”

弥香看着他,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依你。”

将行之日,天空中竟飘起了飞雪。

弥香着一席地黑袍,浓妆艳抹,送他到通往玄明宗的路口,一路上嘤嘤地哭个不停。

弥香的颧骨极高,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竟能在满是脂粉的脸上画出一条明显的蜿蜒路径。千慕勋并无多给予理睬,众所周知,想要打开传送门的路口,需以泪为祭。而弥香嫌他哭得难听,便要亲自献祭。

自然,千慕勋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的哭声,真的惊得了天地,气得了鬼神。

千慕勋驻足仰望——面前的石阵。弥香捂脸嘤嘤地哭着,见着却诡异地笑了。

“石阵已现,现在就看你的了。”弥香在石阵前二十米停步,一收眼泪,异常严肃地提醒道,“我破此阵数年,却无一次得解。”

千慕勋道:“理由何在?”

毫无敬语的话,弥香却毫不生气,她痴痴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石阵,平常人即便路过也只是知道这里的石头排放诡异,却不知如何发动石阵穿过石阵,到达那唯一的进口。因此也只有她这个驻守此处,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里头的凶险。

弥香回过神说:“毫无规律,变幻莫测,若身陷此中,无处得脱。”

“若心怀畏惧,现在,可以走。”弥香微笑地提醒道。却看见她话还没说完,千慕勋便带大摇大摆地往石阵走去了大踏步隐匿于石阵中的身影消失了。

弥香一愣,哈哈一笑:“好,好自为之。”一闪身,便消失了。风雪吹过她曾停留的地方,被带着卷起一小道回旋风。

他们相视一惊,暗道:“不妙!”没想到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在那一愣间,有一块大石便以迅雷之势朝着曲茗兆砸来,曲茗兆大惊,闪身便躲。她美丽的青丝飘起,却恰巧撞上飞来的石头,她的只觉得那巨大的石头在一瞬间仿佛携带着一排排利刃,将她的发梢割去,曲茗兆一声惊叫,将自己的发收回来看时,却又丝毫无损。

千慕勋也亦是一声惊叫,他捂着眼睛从腾起的半空中跌落下来,仿佛被吓得不浅:“利刃,贯穿了我的眼。进攻来的毫无道理,却又毫无破绽。”他将手放下时,手上却又无血,双眸——依旧美丽如初。

曲茗兆环视石阵暗想:莫非……这皆是虚假的幻术?

她看着一枚飞来的小小石片,想要伸手接下,却扑了个空,好在她对进攻的声音尤为敏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脑袋一偏,那看似毫无杀伤力的薄石片飞速旋转着,擦破了她嫩的出水的脸颊。

曲茗兆愣住了,从小所学的关于幻术知识在脑中淌过:似真似假,时隐时现,欺骗常理,进攻于无声无形。这才是幻术所学的初衷。随即她了然地温婉一笑:不知是哪位高人所设阵法,果真变幻莫测,可比得上我长奚宗?

“千慕勋,你当真要去玄明宗?”曲茗兆觉得千慕勋十有八九是疯了,依着他的修为,虽然,从幽冥海域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突破了灵丹境,但是玄明宗上岂止一个灵丹境的高手?

千慕勋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嘴边笑道:“嘘,你有没有感觉到,我要的人,已经离我很近了?”

曲茗兆怔愣地看着他,从幽冥海域中出来之后,这个人,果然是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