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只觉得仙女在眼前一闪,然后就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刘公英准备追上李布依时,旁边护卫早已将刀齐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拖走了。
管他真假刺驾,今天特殊,皇族仪仗队会从这里经过,他们宁可错杀一百,也决不可放过一个!
终于,皇家的幡旗转过了街头,骨碌碌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辆……囚车!
“啧啧,皇族重犯,游街示众?”
李布依倚在窗边,感慨一叹:“皇帝也忒无情了点,好歹是血溶于水的亲人,居然一点面子也不顾。也不知这囚车上倒霉催的,是皇族的哪位?”
她遥望囚车上的少年,看他年纪尚幼,身骨都没发育完全,却要踏上死路,心下有些怅然。
“皇族,太子殿下。”
有谁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却有种莫名熟悉的毛骨悚然。她反应不慢,转身跃起,顺势一踹想跃上房梁,不曾想对方的速度比她更快。
来人轻巧地往旁边一闪,便躲过了她翻身的一踹,同时移到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扣住她的命脉,瞬间爆发的冰冷真气,震缓了她体内迅速流动的真气。
绝对镇压!李布依心沉了沉,何方高人?
来人却先发话了:“我看着姑娘觉得像极了一个朋友,姑娘究竟是何人,从哪里来,为何总带着一身雨露。”
他站在李布依身后,语调温和,手却不留情,一手扣住其命脉,一手抵住她的喉咙。
“公子认错人了,”李布依嘿嘿赔笑,眼珠子一转道,“小女自天上来。”
却闻身后的楚绍元笑出了声:“好巧,我也从天上来。”
“那小女跟公子岂不是老乡。”李布依继续赔笑。
“说是老乡就见外了,我的家族是天上的望族,姑娘既来自天上,那自然是我家的人。”
这人满嘴胡说八道,怕不是在饮香楼吃醉了说胡话。
李布依冷汗直冒。但不管怎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跟我如此有缘……”还没反应过来,楚绍元话音已变,他下手极快,一掐她下颚,迫使她乖乖张开嘴,二弹入药丸,三运气助其咽下,他说:“替我做件事吧。”
做完这些,楚绍元松开了手,悠哉地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一气呵成,简单粗暴。
李布依木讷地回头,身后的男子有雷霆手段,这次算是栽大发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这小命还能不能保。
李布依转头看那人的脸,心中一喷。
楚绍元戴着一副人皮面具,要问她怎么看出来的,这人皮面具唯有“劣质”二字能形容。这不是摆明要告诉她,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吗?
人皮面具下的目光灼灼深似海,他把她横竖打量了一番,口气像一个得道的老者在评价小辈:“姑娘你轻功的根骨上佳。”
李布依没否认。
楚绍元取出一套宽松白衣并着紧身紫衣给她,连带着两张人皮面具。一张是清秀的男子脸,一张是娇楚的女子脸。他吩咐道:“紫衣在内,白衣在外。”
李布依接下,目光狐疑,动作犹豫。
楚绍元也不急着解释,只是悠悠提示道:“你方才服下的药藏剧毒,只有两个时辰,你没有时间。”
李布依叫苦不迭,却只能手脚勤快地照做。
有些情况,对事不对人。她看不清对方究竟何人做何事安何心,只是凭那要命的手段和一身武功……她知道,千逃万躲,霉运当头,避无可避。
“公子究竟是何人?”换好衣物再出来,李布依也换了心态认了命,一拱手,毕恭毕敬。
尽管李布依认为对方不乐意她知道他是谁,但她还是希望知道此番此劫,究竟是栽在了何人手里。
可是很意外,楚绍元答得很干脆,这让李布依不禁又觉得,他戴的那副面具其实根本不是为她准备的。
楚绍元摘下了面具,他说:“我是北漠的漠王,大楚的楚绍元。”
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的少年,似人似鬼似仙。
要说有哪位青年才俊的速度比她的遂霄凌空更快,那便只有他了。
“布依姑娘,别来无恙。”楚绍元的眉眼弯了弯。
“你是那个假扮郝仁的妖怪!”李布依惊呼道。
大楚国塞北的王,座下十万雄师,声名赫赫。李布依在茶楼里流窜时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什么大楚小皇子八岁在北漠战场上一退乾凌、大蛮双兵,一战成名,四海威名远扬。用兵如神,行事诡谲,没想到此番把这两个词用到自己身上,真是脊背骨都凉了。
“是,我是。”楚绍元看着她,眉开眼笑。
恰巧有风从敞开的窗口吹来,似乎依稀带着芦苇荡的味儿,还裹着玄明山剑拔弩张的气息。是了,这天地间零星飘了些水汽,透过这忙碌的俗世并着清爽的自然味与远方的硝烟气。
这青空中竟飘了些微雨。
“玄明山上,你为何帮我?”
“你道为何,布依姑娘。”
楚绍元欺身而近,直勾勾地盯着李布依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于是很满意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道:“我们一起去断龙台走走。”
一把油纸伞盖过了两人的头顶,一路却无话。只是这一路,楚绍元把她抓得很牢,待她亦是很热切,李布依却明白,他只是怕她溜了。
李布依在路上想了很久,大叹年幼不经事,命格里的因果,一个也躲不过。
她怎么就非得从那扇窗子进饮香楼呢?
大楚断龙台,专门用于斩皇亲国戚,刑台四周挂着深黄的帷幕。
纵使天降毫雨,此番流下的毕竟是皇族的龙血,吸引来的看客岂能是少数?
就见那整片整片的油纸伞围着断龙台走了五圈。对热闹最殷勤,围在最前面的,当然要数那些嗑着零嘴,爱好八卦和夸夸其谈的闲民。他们见过游街斩人的,没见斩太子还游街的,据说太子是犯了大错的,至于错在哪儿?他们可有的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