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巴马州,达拉斯县。这里有全美最多的鹿群,每年在九至十一月份,都是狩猎的好季节。

达拉斯野生动物管理区(WMA)十七万英亩的丛林中,仔细观察,会发现除了一栋栋散落的木屋外,还有很多大树上架了一个小小的平台,有一根长长的梯子通向地面。

这些平台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树站。

天色已经很晚了,只剩下西边天空中的一抹余晖,在这个山丘最高的一座树站上,蹲立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护耳套的老者。

“小可爱,就是这样,不要动。。。。。好。。。。。。看看你那美丽的毛皮。。。。。。啧啧。。。”头发花白的卡尔伊坎贪婪的看着狙击镜中一头晃头晃脑的白尾鹿,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

“卡尔,你的电话。”一位看上去比卡尔伊坎小上几岁、身形更加健壮的老者从大树旁的木屋中钻出来,大声喊着卡尔伊坎的名字。

鹿的听觉和嗅觉都非常敏锐,狙击镜中的白尾鹿马上支棱起耳朵,警戒的四处张望两下,卡尔伊坎一看不好,马上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打空了。

“啧!”卡尔伊坎面露不满之色,背着自己的七毫米口径温彻斯特M70步枪从树站上爬下来。

“如果不是你的大嗓门,我们晚上就能吃烤鹿肉了。”卡尔伊坎对光头老者絮絮叨叨道:“亨利,我真不该邀请你一起猎鹿,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惊走我的猎物了。”

光头的亨利不以为意摇摇头:“你的确不应该带我一起来,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狩猎这种运动不适合我。对了,你的卫星电话。”

卡尔伊坎接起电话,嗯嗯嗯了几句,随后道:“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调查,查一查火种源此前是否投资过类似公司,好,就这样。对了,先别挂电话,这两天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给我打电话了,高盛的总裁不是你们的接线员。”

卡尔伊坎挂断电话,亨利哈哈大笑,“看来你是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肯回纽约了。”

光头男子正是去年刚刚接任高盛总裁的亨利保尔森。

卡尔伊坎拿起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酒,顺手递给亨利保尔森一杯:“作为猎人,必须要比猎物有更多的耐心,才能有所收获。”

亨利保尔森举着酒杯:“你最新的猎物就是火种源?你常用的恶意收购对于一家私人公司来说,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卡尔伊坎慢悠悠道:“火种源今天是一家上市公司,但总会有上市的一天,现在多做一些调查,总是没有坏处的。就像猎鹿,你必须知道它的心脏在第几根肋骨下面,才有可能一枪毙命。美国钢铁公司的收购我等了整整十三年,才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我说过,我很有耐心。”

亨利保尔森的的音色很低沉,呵呵笑了两声:“我前几日和考伊斯的总裁劳尔德贝兰克芬碰了面,哦,劳尔德以前曾经在高盛的大宗交易部门做过。考伊斯是火种源旗下的对冲基金公司,据我观察,他们并不缺钱,没有上市的必要。”

卡尔伊坎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不,火种源必定会上市,至少他们的投资银行业务会单独剥离出来做IPO。”

“哦?”亨利保尔森露出玩味的神色,“为什么这么认为?”

卡尔伊坎晃了晃杯中的酒液:“亨利,还记得雅虎上市当日的股价吗?”

亨利保尔森挑了挑眉:“当然,首日收盘大涨百分之二百,收于33美元,这是个奇迹。”

卡尔伊坎嘿嘿一笑:“昨天雅虎的股价已经上涨到147美元,如果算上配股,他们的股价已经上涨了接近十倍。而现在,整个IT产业这种奇迹还在不断发生。”

“这种接连不断的奇迹既让人麻木,也让人疯狂。两年前五十万美元就能做成的生意,现在至少需要五百万美元。火种源的确赶上了好时候,他们此前投资的很多项目现在已经上涨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给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但这种火爆的市场带给他们丰厚回报的同时,也让他们新业务的运营成本急剧攀升。我仔细研究过他们近期的投资案例,相对比起一年前,他们单项目的运营成本提升了百分之二百六十七。而这种成本的上涨还在继续,预计到明年年底,他们的单项目运营成本会比现在还要再翻上一番以上。”

“但是,他们已经投资的项目,股份变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过不了多久,可能他们就会面临资金匮乏的问题。相比找你们高盛或者花旗来做高成本的融资方案,上市是一种最合理的选择。”

亨利保尔森眯了眯眼:“就算如此,但假如他们只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用来上市,甚至多次增发到百分之七十,只要Zack手中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你也很难达成目的。”

卡尔伊坎呵呵笑道:“亨利,别跟我说你对现在的纳斯达克没有疑虑。我们考虑的都一样,现在的纳斯达克实在太疯狂了,这种不理智的投资行为导致的泡沫早晚有一天会破灭,只不过,我们现在还难以判断究竟什么时候会崩盘。”

“历史上的历次危机都告诉我们,谁在危机中获益越大,谁在危机中就会第一个倒下。到时候,以IT互联网为主要投资对象的火种源和考伊斯必然会陷入比其他投资公司更大的危机。”

亨利保尔森笑了笑:“你的设想太过理想化,事实上,危机的到来,会有种种先兆,只要他们跑的够快,能维持足够的现金流,即使在危机中损失惨重,也未必真会到致命的程度。危机过后,他们凭借此前的投资组合,翻盘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卡尔伊坎喝了口威士忌,嘴角微提:“如果这时候现金流断了呢?据我所知,高盛和火种源也有很多资金上的合作。。。”

亨利保尔森摆了摆手:“我是高盛的总裁,必须对高盛的利益负责。我和我的团队只会做出符合高盛股东利益的决定。”

卡尔伊坎哈哈笑道:“对高盛董事会来说,锦上添花、落井下石是最符合股东利益的决策。”

亨利保尔森单手抚额:“与其在这里异想天开,不如考虑一下巴菲特对你的批评,你的投资者似乎对你近来的一系列作为并不满意。”

卡尔伊坎耸了耸肩:“我说过,我只做长期生意。我关注的公司不止火种源一家,还有几家小型对冲基金也在我的关注目录中。至于巴菲特,我的投资者并不会在意他的评价,他们只在乎我给他们的投资回报率。事实上,十年来,我的平均投资回报比伯克希尔哈撒韦高了七个百分点。巴菲特只不过是在博取正义的名声罢了。”

亨利保尔森哼了一声:“正因为巴菲特的名声,才会获得投资者的信赖,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规模才能是你的三倍以上。高盛和你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十几年,这十几年中,每年都有股东和董事对高盛给你的支持提出过反对。至少在表面上,你应该更内敛一些。”

卡尔伊坎不以为意道:“好吧,好吧,不过是收购几个貌似经营不良的公司,把他们从倒闭的边缘拯救回来,顺便逼迫工会签订不公平协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就去收购威斯康星那家快要倒闭的农用机械公司。干杯。”

亨利保尔森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你真是个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