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三个月,傅明月的日子过得很滋润。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夫妻生活和谐……她以前用在向暖那句“泡在蜜罐里”的女人,完全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这三个月,傅明月一直在补充叶酸。并且想着三个月一满,就跟高逸尘正式提这件事。
这样的日子,确实应该有个孩子,来将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逸飞遇到了麻烦,环保、工商、税局……一个个部门轮番发难,好像就盯上逸飞了。
高逸尘虽然有着杀父弑兄这种可怕的名声,但在遵纪守法方面,他对自己对逸飞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什么偷排污水、偷税漏税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因小失大这种蠢事,聪明人都不会做。跟国家作对,损害国家利益,那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然而,偌大一个集团,子公司分公司一堆,成千上万的员工,要说一点纰漏都不出,那也是不可能的。别人要是盯上了你,死揪着不放,那么就算叮不死你也能抓下一点皮肉来。
逸飞这样的大集团,稍有点小动作那都是商业版的头条。何况是有心人在背后搞动作,天天上新闻头条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傅明月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自然知道这事儿根源在哪里。归根结底,还是她害了高逸尘。
古人有云,民不与官斗。逸飞再怎么根基稳固,也经不起那些人这样又撬又挖。
扣上一项环保不过关的罪名,让停产就得停产。
扣上一项偷税漏税的罪名,立马就得接受各种审核盘查。
扣上一项贿赂的罪名,高逸尘立马就得被请到警局去接受盘问……
问题接二连三地发生,一时间荣城人都盯着逸飞的动向。逸飞的员工更是人人自危,下岗失业都是小事,就怕自己不小心也被牵连进去。
高逸尘带领一帮中高层四处周-旋,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又戳出来,没完没了。
网上开始有言论把矛头指向傅明月,说她是个灾星扫把星什么的。因为她,逸飞集团这样一棵大树眼看着就要出问题了。
那些原本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人,这会儿更是恨不能开个派对狂欢一场。
对于这些无聊的言论,和别人在背后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傅明月根本无暇理会。最近高逸尘很忙,别说早出晚归,经常是有家都没空回。办公室也不见人影,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奔波。
到底是她害了他。
傅明月不停地在想这个问题,越想就越难受,越想就越后悔。像她这样的人,也许就该一个人孤独终老,不去连累任何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报仇雪恨这件事对她而言,远比她以为的还要艰难。她的仇人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要命的是,在这个利益团体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小人物!
蚍蜉撼大树,说的就是她呀。
冯绍祥说得很对,虽然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波折,可她依然太天真了。她天真得以为,自己的仇人只比陆琛和白素心强那么一点而已,以为自己总会寻到机会将那些人打倒,却原来……
傅明月踢掉鞋子,双脚踩在沙发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脸埋在手臂间。
在有了高逸尘之后,她对报仇雪恨这件事其实已经淡化了很多。很多时候,她甚至很少想起这份血海深仇了,因为她渐渐明白: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就算要她最后放弃报仇雪恨,她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出手了。
那个纸镇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傅明月一直都在琢磨这个,可就算她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来。爸爸当年把她保护得太好,这些腥风血雨的东西,她真的没接触过,自然也不会知道青天白日背后的黑暗风暴到底有多可怕。
如今看来,陆琛和白素心在这件事里顶多就是一颗小旗子而已。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充这个角色。爸爸是他们的绊脚石拦路虎,他们是一定要除掉的!方式或许会因当时的情况而有所不同,但目标是绝对明确的!
爸爸,我该怎么办?
傅明月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揉乱了一头柔顺的长发。她很想跟高逸尘谈一谈聊一聊,可她已经整整三天没见到他人了。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很恐惧,恐惧变故来得太快,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的就是个噩耗。就像当初她锒铛入狱,就像爸爸突然与世长辞……
傅明月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见不到高逸尘,就连季诺都很难找到人,打电话都没空多说两句,更给不了她什么有用的信息。
思来想去,傅明月就给向暖打了电话。向暖给了她一堆的安慰,最后告诉她:“明月,会没事的。”
关于纸镇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向暖,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在她看来,他哥也就是沾上了一点小麻烦而已。
傅明月很想直接捅破,可她咬咬牙,忍住了。她自己担惊受怕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向暖也拖进来?更何况,牧野已经搅和进来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也会向他发难的。
说到底,高逸尘也好,向暖牧野也罢,都是被她给连累了。
时间滴答,眼看着已经快十二点了。
高逸尘还没有回来。今晚是否会回来,还真不知道。
傅明月真的很害怕,怕他那天就不再回来了。她觉得背后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人整个吸进去,再也回不来了。
对某些人而言,让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这件事不会划出哪怕是一丁点的波纹。
事情未必真的有那么恐怖,傅明月也知道自己这是把结果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了,是不对的,是自己吓自己。可她忍不住,大脑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不想了,先去洗个澡吧。
又趴了一会儿,傅明月才缓慢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
初秋的荣城已经有点凉了,深夜时分更是多了几分凉意。
她站在莲蓬头下,用温暖的水流不停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那种冷的感觉慢慢地就不见了。这是一颗心还跟挂在悬崖边上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到实地,回到它该呆的地方。
足足洗了有半个小时,傅明月才从浴室出来。她寄希望于门一打开,客厅里就多了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静得叫人心慌意乱。
傅明月站在浴室门口,有好一会儿的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这三天,她几乎没怎么睡。就算躺在床上,也是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些前尘旧事,一次次地被自己的幻想吓得手脚冰冷心脏紧缩。
“咔哒”的一声,并不大的声音,但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仿若一道惊雷。
傅明月发出一声粗喘,撒腿朝着门口冲过去。门从外面推开,差点儿没撞断她的鼻梁。可她顾不得那么多,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深夜归来的男人,仿佛抱着人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那一刻,她不停地想:只要让这个人一辈子平安无恙,让我们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些前尘往事新仇旧恨都见鬼去吧!荣华富贵什么的,我也统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