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筱柔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荣城的,所以牧野出发前,母子两还是见上了。
“你不许去!听到没有?我不许你去!”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去送死?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也好过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妈,你别这样。”
“牧野,我十月怀胎生下你,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那么多训练有素的警察,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残废吗?”
罗筱柔已经口不择言了,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儿子去送死。哪怕他当个残废一样活一辈子,一辈子等着人伺候,也比一块冷冰冰的墓碑要好。
对一个母亲而已,孩子只要活着就是安慰,就是她撑下去的勇气。
牧野又岂能不明白母亲的心情,也知道这样对不起她,但他没有得选择。如果他不去,向暖因此没了性命,那他下半辈子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人世间?
“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
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送死?
这样的承诺,对罗筱柔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要你保护自己,我只要你留下来,哪里都不要去。向暖那边,C国的警察会救她的,她一定会没事的。没准,很快你就能听到好消息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妈,我先走了。”他再不出发,就真的来不及了。
“牧野!”
牧高峰一把抓住罗筱柔的手臂,将她牢牢地扣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哭闹也没有松开。
这是牧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名军人的选择,他尊重他的决定。
牧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回去毫不犹豫地上了飞机。
爸,妈,对不起。
向暖,等着我!
“你放开我!牧高峰,你给我放手!你拦住他,你快拦住他呀!牧高峰,你给我放手!我儿子要是有个三场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听到没有?你快把他拦住,拦住啊……”
一切成了定局。
罗筱柔终于停止了挣扎,眼睛瞪着前方,绝望地哭了起来。
“回来!牧野,你给我回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牧高峰等他冷静一些,才敢稍稍松开一点力道。“别哭了。我们要相信他。”
结果罗筱柔刚刚重获自由,抡起拳头就捶打他,一边锤一边喊:“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我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不心疼,是不是?你不心疼,我心疼,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他……”
牧高峰只好再次将人抱住,将她的脸紧紧地桉在胸前。至于她说出的那句伤人的话,他权当没听到。
牧野确实不是他的孩子,但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了。他不是个古板的人,从来不认为那点血缘有多重要。夫妻也罢,父子也罢,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否则流着一样的血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也不希望牧野有任何的意外,但他真不能拦着,否则牧野恐怕会恨他一辈子。
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是比生命本身更重要的。
一如他们共同的事业,即便明知道会死,也还是有那么多人会前赴后继,毫不犹豫。
飞机在跑道上飞速前进,然后就像挣脱束缚的雄鹰,一飞冲天直向云霄。
牧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眸望着脚下的荣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内。他转回脸,缓缓地闭上了鹰一般锋利的眸子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向暖第一次坐飞机时兴奋莫名的样子,傻得像个几岁的孩子……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向暖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双手胡乱地挥打着,巴望着能够像挥走苍蝇一样将眼前这个人连同他手里的东西一起赶跑了。
可那是不可能的。
竹叶青不吱声,也不急着按住她注射药剂,而是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仿佛大黑猫看着垂死挣扎的小老鼠。
向暖挥打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没有任何动作,她惊惶不定地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难道他只是吓唬一下她,并没有要对她做什么?
向暖心里突然生出一番奢望来。这不能怪她,实在是被抓住之后,竹叶青虽然将她吓得要死,但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将她狠揍一顿都没有。
会不会,他口中所谓的仇恨也是假的?
“你是选择自己乖乖地让我扎,还是我让你乖乖的,嗯?”竹叶青终于开口了,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口气。
向暖又倏然瞪圆了眼睛。“不,我不要!我两样都不要!”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准备逃跑。
竹叶青却突然站起来,又是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接着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这一下打得太重了,向暖半边脸都麻木起来,耳朵也嗡嗡响个不停。她被打得呆愣在那,但是眼看那人要将针进她的身体,她立马又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右手无意中抓到地上的一块碎石头,她想也不想就朝着竹叶青砸过去。
竹叶青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拧。
“啊——”向暖惨叫一声,手腕处传来分筋错骨的疼痛,好像骨头被人给生生掰断了一样。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汹涌地冒出来。
竹叶青单膝跪下,膝盖压住她的腹部,另一只脚则踩住了向暖被拧疼的手,然后抓住向暖另一条胳膊,将肩头的衣服往下扯了一下,随即将针扎了进去。
“不要!我不要!”向暖的挣扎被完全压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筒里的东西全部注入她的身体,同时注射进去的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竹叶青拔掉针头,随手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悠然地回到沙发前,拖着它换了个位置,接着坐下。他双臂搁在沙发扶手上,两条长腿交叠,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向暖,有种君临天下的残忍。
向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会儿没办法说话,也不想说话。
东西已经注射进去了,她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连眼前的天花板都看不清了。她的身体好像突然间变得很轻,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说不出的痛快,连带着她身上的疼痛似乎都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传说中的那种药,注射之后难道不是感觉到燥热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轻飘飘很舒服的感觉?
“怎么,开始觉得很爽了?”竹叶青悠悠地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到残忍的地步。
向暖的身体一颤,终于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竹叶青看着她脸上的惊慌,慢条斯理地吐出了两个字。“毒-品。”
什么?不是那种药,而是毒-品?
“不错的东西吧?是不是有种快活塞神仙的感觉,嗯?”
向暖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那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她从来都只在电视或者书里听说过。现实中,这些东西离她太遥远了,她连想都不会想到。
可就在刚刚,这种可怕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
向暖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被针扎的地方开始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递过去,最后每一个细胞都沾染上了冰冷的气息,让她整个人被冻得僵硬地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虽然不了解那种东西,但是它会上瘾,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听说只要一点点,就足以上瘾,很难戒掉。戒的过程很痛苦,而且极大可能会重吸……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毒-品也会让人产生情-欲吧?所以,吸-毒的人,性-生活都是很混乱的。我刚刚给你注射的是新玩意,比以往的更容易上瘾,也更难戒掉。就算我不杀你,以后你也会求着别人杀了你,或者,你自己杀了自己。”
向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要让魔狼尝尝我的痛苦。可惜,我喜欢的是男人,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之前说的那种方式行不通,那只好给你换一种了。还满意吗?”
“你——”向暖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她往墙壁那挪去,有些虚软地靠着墙,有些精疲力竭地想:至少不是那种药!她宁愿这样,也不要被他用那样的方式羞辱和糟蹋。
现在,她唯一要祈祷的,就是牧野千万不要来!
公公婆婆应该会阻止他的吧?他现在腿脚不好,公公要想拦住他,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向暖的力气又回来了一点,她转动视线看着竹叶青。
“竹叶青,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他不会来的。他是个很理智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一命换一命的蠢事,他绝对不会干的。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他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而且就算他想来,他的父母和朋友也会拦住他的。你的计划不会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