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的工作有着落了!”刘东风一步跨进门, 憨厚英俊的脸上一片激动, 兴奋地大声宣告。

刘琴花正在小桌上擀着饺子皮, 没听清儿子的话, 却一眼看到他脖颈上缠绕的雪白纱布,吓得擀面杖差点掉下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了伤?”

刘东风嘿嘿憨笑着,雪白的牙齿亮晶晶的:“没事, 上午执勤时抓小偷,不小心被划了一刀, 缝了几针。”

刘琴花一下就急了:“你这孩子, 怎么就这么实心眼,见到刀还不躲, 万一划深点, 伤到动脉怎么办?!”

她越想越是害怕, 直急得哭了出来:“咱脱了这身警服,托人给你找个别的工作, 反正也是个实习生!”

刘爸爸闻声从里屋跑出来, 脸色也变了, 闷声道:“就是,咱不干了还不成?!没道理把咱儿子的命搭上。”

刘东风赶紧说:“爸,妈!我的工作转正解决了!今天我抓歹徒, 正好被大领导看见, 听说我还没有转正, 就直接解决了我的问题!”

两个大人呆住了,半天刘琴花才又惊又喜地问:“真的有这种好事?顶替你名额的那个不是领导家亲戚吗,你转正了,那人咋办?领导不记恨你吗?”

刘东风嘿嘿一笑:“那个冒名顶替的已经被开除了,涉及档案造假什么的。领导记恨……我好好做事,他又能怎样啊?”

他从医院回来,下午回到派出所里,就已经听到各种传闻,张俊的档案被紧急调走查阅,说是查出了不少问题,张所长为了保自己,吓得立刻紧急开会,宣布即刻开除了张俊。

同时,人事处也直接传达了给他办理转正的通知。明天一早带齐证件,就能去相关部门正式走程序了!

就连通知他的同志,看着他的脸色都是笑眯眯的,旁敲侧击地问他和东申市公安局一把手什么关系——要知道,那可是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点名要即刻办理的。

没想到啊,刘东风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原来背后有这么厉害的靠山!

“爸,妈,今天的事,全靠明泉呢!”刘东风坐下来,“咕咚咚”地喝了一大杯热茶,“要不是他,我的转正根本没戏,而且搞不好还再被砍几刀呢。”

……

邱明泉回到家的时候,正迎上刘琴花夫妻俩带着刘东风,全挤在他家的小屋里。

刘琴花正在连声道谢,刘爸爸手里更是提着一篮刚买的鸡蛋和苹果,咧着嘴笑,和邱爷爷老俩口推让着。

“邱大爷,真的得谢谢您家明泉!亏了他仁义,帮我家东风彻底转正了!”刘琴花嗓门大,直引得周围的邻居们都探头看,“这点鸡蛋和苹果您收着,一点点心意,不收就是嫌少,我明儿再送一篮子!”

邱明泉跨进门,惊喜不已:“东风哥的工作解决了,恭喜啊!”

刘琴花一扭头,就张着胳膊把他拉到怀里,狠狠地揉搓着他毛茸茸的头:“小子,刘婶平时没白疼你,你是我家东风的大贵人!”

邱家两位老人听了半天,才糊里糊涂地弄明白了大概,看到邱明泉没有半点受伤,才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欢天喜地的刘家人,邱明泉正式地向两位老人说了一件事。

——接下来的寒假,他要隔三岔五地到市里很远的地方去贩卖金笔,有时候太晚,赶不上公交车,可能就没办法回家了,就打算在附近的同学家过夜。

这也是他和封睿商量好的说辞,毕竟去往外地倒卖国债一天无法来回,向老人又解释不清,沿用倒卖金笔的说法比较容易接受。

果然,两位老人就完全听呆了,哪里放心他这么小的年纪在外面彻夜不归。可是架不住邱明泉坚持,又掏出今天积攒的两千六百元钱,谎称是这两天的收益,最终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邱明泉就携带着身上的两千六百元钱,来到了东申市的火车站。

扒在铁栅栏的售票窗口,邱明泉抬头看看简陋的列车时间表,伸手递进去六元钱:“您好,我买一张到合淝的车票,十点半的那一趟。”

没错,他们要去的就是邻省的合淝市。在刚刚开放国债交易的时候,皖中省的省会合淝市虽然没有立刻跟着全面开放,但是其实已经有一家总行的分行也跟着悄悄试点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这里不允许自由流通,只要能买到就行了,他们要的,本来就是低价购入!。

80年代末的皖中省,这个时候的GDP只有全国倒数前几名,农业大省的帽子紧紧压在头上,一直没有发展起像样的工业、商贸等经济。到了后世的2010年以后,皖中省才依托地理位置的优厚,一跃将经济赶超到全国前十几名。

毕竟,徽商在历史上,也曾经是名声大振的一个群体啊。

——此时此刻,距离东申市最近的、又能低价买到国债的贫穷城市,就是它了!……

邱明泉拿着简陋至极的火车票,差点没哭出来:十三个小时!东申到合淝市的火车,居然要十三个小时?!

在后世动车和高铁时代,明明只要两个多小时啊!

“你以为呢?后面这二三十年的时间,本来就是中国经济和世界科技都□□的一段时间,出行时间变短、国家之间距离变近,越洋过海,百里一瞬,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封睿懒洋洋地道。

邱明泉带着一个小书包,来之前,已经小心地用报纸裹好了那两千六百元钱,紧紧把书包夹在胳肢窝里。

雪白蒸汽喷上天空,慢悠悠的绿皮火车驶进了老火车站。邱明泉夹在人群里,在一片拥挤中上了车。

距离春节还有□□天,火车上已经开始有归家的旅客,比平日显得嘈杂得多。

邱明泉买的是硬座,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地上坐满的人群,挤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时候,火车上有大量不带座位的站票出售,旅客们大部分都带着大包小包,席地而坐挤成一团,是很正常的行为。

带着孩子的、老弱的,为了节省那几角一块的的座位费,很多人很自然地就选择了站票,常坐火车有经验的,甚至还有人带着小马扎,熟门熟路地往角落里一放,舒服地坐下去打盹儿。

整整一个白天要在火车上度过,邱明泉早早地就准备了在火车站买的白水煮蛋和大馒头,还有一袋榨菜丝。

“哎,你这小娃娃,一个人出门,没大人啊?”身边,一个模样粗犷的中年大叔好奇地看着他。

邱明泉点点头,礼貌又疏远:“嗯。”

身带数额巨大的钱款,又身处这样陌生芜杂的环境,他自然警惕。好在他年纪小,身上穿的又破旧,还真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

车厢拥挤,空气混浊,硬挺挺地坐在座位上,到了晚上的时候,邱明泉的脑袋已经有点发沉,身体也酸痛起来。

“你睡吧,我会帮你看着四周,到点了我叫你。”封睿忽然开口。

从车窗的玻璃看过去,邱明泉乌黑的头发抵着火车车厢,小脑袋疲倦地不停往下点啊点,封睿的心里不由自主起了点怜惜的心。

论到这具身体,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样舟车劳顿,不知道受不受得起。

“嗯,你不用睡吗?”邱明泉迷迷糊糊地问。

“我一个灵魂态,哪有什么疲劳的?”……

邱明泉有心强撑,可是火车的颠簸和空气混浊还是打败了他,终于紧紧抱着书包,睡了过去。

一直到四周一阵嘈杂,封睿的声音猛然响起:“到站了!”

邱明泉猛地清醒了过来,果然,四周不少人夹带着行李,向着车门涌去,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首先看看身上的书包还在,这才舒了口气,赶紧跟着人群跌跌撞撞地下了火车。

四下里,除了车站这一片有灯光,远处都黑漆漆的。正是凌晨一点的时候,冷风肆意地呼啸着,封睿就指点着:“赶紧出站,附近都有旅馆,找个好点的睡一晚。”

这里已经是皖中省的省会合淝市的火车站,一片陈旧狭窄,邱明泉站在车站里,没人来接,又是小孩子,就显得格外孤单和引人注目。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走散了?”终于,有值夜班的铁道部门人员上来问。

邱明泉想了想:“叔叔,我家人明早才会来接我。能在这外面的候车室长椅上睡一下吗?”

封睿立刻就惊叫起来:“你疯了?!再节省也不能这样,太辛苦了!”

“我说过的,我不怕苦。”邱明泉执拗地回答他。

抬起头,他恳求着那位大叔:“我不敢出去,外面太黑啦,就让我在这里待到天明,我就走好吗?”

他面容清秀乖巧,说话礼貌懂事,那铁道值班的大叔立刻就觉得他可怜: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早,这一个人就敢出这样的远门。

“不行不行,躺这里咋行?!”

邱明泉眼神一黯,正要沮丧地往外走,后衣领子却被人猛地揪住了:“这孩子!你给我进来,外面多冷啊。在屋里的椅子上睡吧。”

邱明泉愣愣地被那位大叔拉到值班室里,按到长椅上,身上又强行被盖了床小被子,忽然眼眶就是一热。

“谢谢叔叔。”他低声道。

外面天寒地冻,小小的值班室里烧着一个小炉子,里面煤球幽红地燃烧,有着静谧的安静和来自陌生人的温暖。邱明泉和衣而卧,终于在暖烘烘的铁道值班室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

合淝市的冬日清晨,凛冽的寒风里,吐一口气,就成了蒙蒙的白雾。

火车站边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吃饭和住宿的。

邱明泉一踏出火车站,就找了一间看上去干净点的早点铺,走了进去。

滚烫的辣糊汤是现煮的,里面分量十足的海带丝、千张丝,还有鲜香的胡椒面儿味,一口喝下去,冰冷的身子从喉咙到胃,都熨帖舒服。

邱明泉本想只买两个菜包子的,可是封睿却意外的极为坚持,非要他买鲜肉的:“你瞧你这豆芽菜似的身子,万一真遇上坏人被抢了钱,跑都跑不动,我瞧你哪里哭去!”

“肉包子贵不少,再说你说过要攒钱的……”邱明泉还在挣扎。

封睿忍不住道:“你烦不烦啊!我叫你挣钱,到底图什么?总不能连个肉包子都吃不起?”

邱明泉不说话了,老实地买了两个大肉包子,配着鲜香微辣的辣糊汤吃了下去,到了第二个的时候,他特别自觉地道:“你来上身,吃这个吧。”

封睿愣了一下,忽然极为憋屈地呸了一口:“狗咬吕洞宾,谁稀罕这玩意!”

邱明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他非要买肉包子,不是想自己也吃一个尝尝?或者他嫌弃脏?可是明明叫他吃包子,又没叫他喝自己喝过的辣糊汤。

……好像封大总裁真的有点生气了呢,有钱人的脾气,就是难以捉摸。

一路打听和询问,终于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邱明泉带着书包里的钱,站到了市中心的长江西路大街上。

这条省会最繁华的街道,此时也不过是四车道而已。省工行总行就坐落在这里,也是合淝市唯一的一家国债售卖处的所在地。

邱明泉踏进这里的时候,整个银行里人挺多,但是角落里那个小小的柜台前,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国债出售窗口”那不太明显的招牌,看在邱明泉和封睿眼里,却像是闪着金光!

四月底国家才开始正式在七个城市全面铺开,这之前的几个月虽然开放了试点,但是资料中没有显示合淝在一月初有没有正式开始。

所以今天来这里,封睿其实也是心情忐忑,现在看到这个招牌,就在心里狂吼一声。

成了!万一这时候这里还买不到,那他们说不得就得走家串户,去更加偏远的城乡居民挨门串户去收购,那就太劳力伤神、性价比极低了。

邱明泉噔噔地飞快跑了过去,心里和他一样激动,扑到了柜台前,正一眼看到里面的标价。

95元!折价出售!

邱明泉强行按下“怦怦”的心跳,打开书包,小心的搬出26捆十元现钞,再加上另外的六十元,一起推进了柜台。

“叔叔,我买二十八张国库券。95元一张对吗?”他口齿清晰,表情淡定。

里面的银行柜员愣了一下,探出头来看了看前面的孩子,确定他身边没有别人:“你?你要买?”

邱明泉点点头,格外认真:“1985年发行的国库券不记名,购买不需要证件,对吧?”

柜员就是一阵语塞:说是这样说,的确没规定过小孩不能买……可是,国库券实物基本都是百元左右,他见过的购买者全是大人,何尝见过一个孩子来买,而且一出手就是几千元的?

邱明泉就有点着急了:“叔叔,您不卖给我,是违法的!”

柜台的工作人员一下就笑了:“呵,这小伢子还挺懂。那你说说,你家大人怎么不来啊?”

邱明泉正经地道:“我爸病了,我妈在上班,他们叫我来的,说这样可以。”

柜员挠了挠头,正好看见科长走过来,赶紧叫了一声:“李科长,这里有个小伢子要买国库券!”

李科长一眼看到这边的情形,也觉得有趣:“卖卖,按照规定卖呗!”

国库券在皖中省不好卖,一来经济不发达、居民储蓄不多;二来不能流通,有闲钱的不太乐意要,这不,工行总行这边还压了不少的任务没卖完呢,这两三千元的购买要求,虽然不算多大,但也是好事。

再说了,又没有哪条规定说,不准孩子买!

柜员笑呵呵地就点数了二十八张国库券出来,递给了邱明泉:“小伢子,收在包里赶紧回家,别在路上玩,小心丢了!”

邱明泉乖乖点头:“我会的,谢谢您。”

刚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小心地问:“对了,过几天还能来买么?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国库券了?”

李科长就笑了,友好地摆摆手:“我们这里是银行,你要多少,我们都有。”

笑话,这个营业点最近足足分了十几万元国债的销售任务,正愁卖不出去呢!

……

十分钟不到,邱明泉书包里鼓鼓的两千多元十元现钞,换成了薄薄的二十八张百元面值的国库券。

不记名,随时可以回到东申市出售!

邱明泉的眼前,晃动着前天看到的静安区工行代理点的国债行情,102.4元的收购价赫然在目。

邱明泉强抑住心里的兴奋:“按照这个价格出售,一趟可以赚207元,刨去来回车票12元以及伙食费,差不多接近200元的盈利!”

本金2660元,一趟来回两天多,就是7.3%的利润率。

不懂的人乍一看上去,似乎会觉得7.3%的利润率并不惊人,可是他俩心中,却都激情澎湃,仿佛看见了眼前明晃晃的金山在招手。

一年能跑那么多趟,这种复利是何等的惊人!

“你猜猜看。”封睿悠悠道,豪情万丈,“那个著名的马钧定,在这一年中,通过几万元起家,在东申市和合淝市之间蚂蚁搬家,最后赚了多少钱?”

邱明泉微微思索,眼睛中明亮光芒一闪,已经对这个数字早有准备:“假如几万元起家,那么有可能赚到百万元以上。”

这就是复利的威力。

“没错。”封睿淡淡道,“他后来有个人尽皆知的外号,叫作马百万。就是因为国债倒卖这第一桶金,给他带来了百万之巨的利润。”

100万元是什么概念?

在后世,这个数字并不令人激动,可是在80年代末,这个数字的购买力,基本等同于2010年以后的两三千万!

一个普通的辞职工人,靠着家里的积蓄和东拼西凑借来的钱,靠着对时政和国家大事的敏感、对改革开放的信心,就这样,完成了从小康到巨富的转变,在金融改革中首先变成了富裕起来的第一批人。

这是个乍暖还寒的时代,也是个对无数普通人刚刚展露出各种机会的时代!……

草草地吃了点午饭,邱明泉在下午三点,带着这叠国库券,再次坐上了开往东申市的、十三个小时的火车。

一觉在车上睡到了清晨,邱明泉才腰酸背痛地,再次回在了东申市的火车站前。

冬日暖阳刚刚升起,色泽金黄,照在邱明泉的身上,给小小的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朝晖。

“喂,先别急着卖国债。”封睿叫住了他,含笑道,“去买一身好衣服吧。”

邱明泉一怔:“为什么?”

“春节要到了,你总得添身衣裳。”

“我不用,能穿就行,再说现在长得快,买了新衣服很快就会浪费。”

封睿无奈地叹了口气。

“笨蛋,你现在是去卖东西,穿着破衣烂衫,而且以后还要长期出手,越来越多。你猜猜看,别人会不会怀疑你的来历有问题?”

……

站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愣愣地看着琳琅满目的男孩衣服,陷入了纠结——上辈子,他也没给自己买过童装啊!

直到身后响起了一声迟疑又惊喜的叫声:“小邱?是你?……”

王娟惊喜地跑过来,看到果然是邱明泉,急忙拉着他的手:“你怎么来这了?买东西吗?”

她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刚刚顶替被抓的赵德成升了文具组小组长,她浑身是劲,在曲总经理进行业务考核时,提出了不少可行性提议,结果还没过几天,正巧遇上办公用品部的科长生了重病,曲总经理就又想到了她。

这一下,文具组组长的位子还没坐热,她又升做了办公用品部的副科长!

这职位连跳,一下子就带着工资涨了两级,原先160元的月薪现在就是210元,可是一大笔稳定进项啊!

王娟这些天精神爽,干劲足,有时候闲下来,就不由自主想起那件事来,越想,就越是庆幸又后怕。

假如那天,她没有和邱明泉商量,或者邱明泉对她藏私的话,她真的极有可能一时头脑发热,也和赵德成一样做出囤积金笔的事来。

她没有胆子做假账、刻假章,可是假如手里真的积压了几千元的货,她也真说不定会夹在公家的货里偷偷卖一点。

一旦赵德成出事,柜台全面清点盘存,她也一定会暴露出来!

……邱明泉那一句告诫,真的硬生生将她的命运彻底改写,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升职加薪,界限分明,思之后怕。

可是自从英雄金笔全面到货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邱明泉,直到今天,才偶然在二楼的服装柜台再次看到了他。

“王阿姨?”邱明泉当然记得她,微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快过节了,我来买件衣服。”

“对对,赚了钱就要好好拾掇一下。”王娟热情地拉着他,“不知道挑啥?来来,阿姨帮你挑!”

她在大商场工作,平时打扮也时髦,眼光是委实不错,看了几眼,就在柜台里挑了一件新款的雪花呢的男童短大衣,带着漂亮的牛角扣。

王娟热情地给邱明泉换上,眼睛就是一亮!

嘿!这孩子本来长得就好看,修眉秀鼻,眸如点漆,这一换上高档衣服,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寒酸样子,明明就像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