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整个山庄被这样的阳光笼罩着,看起来一屋一树都变得温柔起来了。
隔着不高的围墙,秦栀和乔姬站在那儿,正听着里头的人说话。
这围墙的里面就是那个给大夫辟出来的小院儿。这里面的大夫,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有着极大的名声。
但姿态最高的就要属太医了,他们身在太医院,为皇上以及各种达官贵人服务,心中的骄傲是掩也掩不住。
对于翎山天机甲的大夫,他们是隐隐瞧不起和看不上的。
在这围墙外头都能听得到他们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不屑哼声。不过,这些太医内部也并不和谐,能听得到他们互呛的声音。
乔姬摇头,前些日子她还觉得这大夫所言应该尽听,可是眼下瞧瞧他们这样子,忽然发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若是她得病了,又听到他们这样各不一的论调,没病死,也得烦死。
“走吧,别听他们乱说了,谁也不服谁,越听你会越头痛。”乔姬转身,这些大夫来自山南海北,派系不同,师承不同,互相看不上眼。
“走吧。”秦栀不由笑,这些老大夫从医几十年,每个都自认为自己经验十足。眼下,被一并招到这里来,与一些自认为比不上自己的同行做同一件事,心中自是不舒服。
两个人往花园的方向走,花园虽小,但足以好好的散步了。
“这么说来,世子爷是担心这胎儿有问题,所以最近的表现才如此奇怪和神秘。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完全是太紧张了。不说别人,就说我家中之事。父亲还在世时,整日与那些动物为伍,也需要用各种各样的药。那些药,不止能控制动物,对人来说也是有毒的。我母亲要帮忙,怀着我时也不曾休息过。按理说,怀胎十月,她吸入的应该更多吧。但我还不是好好的,虽不是绝顶聪明,但也是个正常健康的人。”乔姬微微摇头,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虽她不信任男人,但是元极这番表现,却也不得不说,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了。
“你说得对。凡事都有个概率问题,而且,这次若是不保住这个孩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从元极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对他来说,子嗣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一直活着,和他在一起。
乔姬一诧,看着秦栀,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世子爷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小栀,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的很好,运气也很好。”这是乔姬第一次夸赞男人,到底是日久见人心。如果即便这样,日后还会发生始乱终弃之事,乔姬觉得那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听乔姬夸人也是稀奇至极,秦栀看着她,不由轻笑,“世子爷做了这么多,得到了你的赞赏,也是值了。”秦栀还以为,这世间任何男人在乔姬看来都不如猪狗呢。
乔姬也笑,她倒是也没想到自己有夸赞男人的一天。
两个人围着花园转圈散步,太阳也缓缓地朝着西边坠落了下去。阳光消失在高高的房子后面,这里也凉爽了下来。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儿?这里温度虽是适宜,但到底是边关小城,物资匮乏。你现在不止需要静养,还需要保证食物的多样,在这里总是委屈了你。我昨天还想,你会不会回朱城王府去。但元二爷已经走了,我想你是不愿意回去。”在王府休养自然是最好的,要什么有什么。
“再说吧,这里挺好的。对了,林蕴是不是有自己的计划?你若是想跟着走的话,我不拦着。”慢行,秦栀一边看向她,轻声道。
闻言,乔姬顿了顿,“她的确是想回帝都,她那个便宜老爹像头公猪一样,只想着交配。那时和明珠郡主的婚事作废之后,他一直都在给茂世子挑人呢。这次回去,她大概就是想处理这件事。”若林蕴是个男人,那就无所谓了。但她不是男人,若真娶一个回来,那迟早得露馅。
“泰亲王要的无不就是身份罢了。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想得到一个身份还是很容易的。”秦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
乔姬反而笑了,“我本来就是江湖人,身份之类的,算了吧。”
“林蕴本身也是江湖人啊,她现在不是冒充茂世子冒充的挺开心的么。”所以说,深入其中之后就会发现,那些让人仰望的身份,也根本不算什么。
“她那是上瘾了,做一个世子,总比跑江湖要好得多。”尤其在帝都,想巴结她的人数不胜数,她看起来很是享受这种待遇和生活。
“若是给我一个公主的身份,我也享受啊。”正常心理反应,能理解。
两个人说笑间,那个离开了一天的人终于出现了。
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树影之间,便让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看过去,秦栀随即弯起眉眼,似乎每次见到他第一眼时,她给出的都是如花般的笑脸儿。
乔姬转身离开,那边元极也走了过来,舒缓了眉目,他看起来也温和了许多。
“天色暗下来了,回去吧。”抬手,元极摸了摸她的脸,随后倾身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眯起眼睛,秦栀笑出声,“追上元烁了?不知,世子爷有什么见解呀。”
站直身体,元极微微颌首,“自然追上了,马也一共四条腿而已,能跑得多快?见解,倒是有一些,你听么?”拨弄着她肩膀的发丝,他一边轻声问道。
“说说。”歪头看着他,秦栀笑眯眯的,想听听他的分析,同时也想分析分析他。
“白骨我看了,指不定能从哪儿挖出来的。上面没有涂抹有毒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用担心你会中招。已经就地掩埋了,无需再多虑。”元极说着,很是让人信服。
“原来你是去看有没有什么蹊跷。你现在是草木皆兵,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吓到你。不过确认过就好了,你也就能放心了。”几不可微的摇头,他想的真多。
无意间低头,秦栀一眼便看到了元极靴子上沾着的泥土。
“看来,你是亲自去监督掩埋的,这靴子上都是泥。这么爱干净的人,看你这样可是少见。走吧,回去清洗一下。”说着,秦栀抓住他的手,往回走。
元极垂眸看着牵着他的人,如此娇小,没有功夫,看起来弱的不得了。
不由想起第一次和她订婚时的情景来,其实他记住的不多,唯一记得就是她的头了。
缺少一大片头发不说,还结着痂,看起来不止丑,还很可怜。
谁又能想得到,几年过后,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回了小楼,元极便去换衣服了,秦栀靠坐在软榻上,回想着刚刚元极的表情。
他的表情没有问题,说的话和举动也正常,看来,这事儿可以翻篇了。
公冶峥这个不嫌事儿乱的东西,看来他自己的事儿还真是不忙,不然的话,哪还有心思给她捣乱。
很快的,元极换完了衣服,缓步从楼上走下来,那边侍女也立即将清茶奉了上来。
元极现在被她影响,喝茶也只喝清茶了,不添加任何其他的佐料。
“刚刚乔姬还问我呢,是一直在这儿休养,还是去别处?”看着他走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她也身子一歪,靠在了他身上。
元极抬起手臂揽住她,她缩在他怀里,软软的小小的一团。
“你想去哪儿?”用手指捋着她额头的发丝,元极一边问道。
“哪儿都行,只要你在我视线范围之内就行。我还记得见过不少,在妻子怀孕期间,男人就四处风流的事儿。所以啊,你在我眼前是最安全的。”懒散的说着,她一边盯着旁边小几上的清茶。自从知道怀孕就没喝过了,倒是想念那味道。
听到这种话,元极就笑了,笑声低低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好听的很。
“你都是从哪儿瞧见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别的不说,就是其他男人后院数个女人,还能风流胡闹到哪儿去?当然了,如泰亲王那种,就是个例外了。”她的脑子才是无比清奇。
眨了眨眼睛,秦栀微微扬了扬下颌,“那倒是,我忘了这茬儿了。”就这个世界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低头,元极蹭了蹭她的脑门儿,“什么时候把你见过的那些新奇的事儿讲给我听听,每次只说一点儿,真是让我愈发好奇了起来。”
闻言,秦栀眸子动了动,“好啊,那就找个山水皆宜的地方,我心情好了,就都告诉你。我的经历说起来可不简单,你别吓着了。”
元极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蹭她的额头,不管她说出什么来,他都能接受。
这种事情,在秦栀看来,已经属于灵异范畴了。她还真得好好的准备一下,不然很可能会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