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乱吹,方向不定,使得山中的树木也在胡乱的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温度降下来,这竹阁里要比外面更凉爽些,因为选址的地势和方向上的技巧,这里的确是个很好的避暑之地。只不过,不在盛夏最炎热之时,其实这里是有些冷的。
秦栀也是被吹进来的凉风吹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敞开的窗户,以及空空的身边,那个在昨晚即便疲累仍旧‘开荒垦地’的人已经不见了。
长舒口气,她觉得自己要散架了,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把她翻过来覆过去如同烙饼一样。也亏得她身体柔软,不然非得被他掰骨折了不可。
撑着床坐起身,秦栀缓缓地活动身体。所幸这厮还有些良心,知道把她中衣给穿上,大家在这地儿是不拘小节,她若光溜溜的,没准儿还真的会丢人。
彻底舒展了一番,她才觉得舒坦了些,下床,穿上衣服,随后缓步的走到窗边。
外面,风还在吹,虽风不大,但树木摇晃的倒是厉害。
伸出手,感受着窗外的温度,秦栀也不由得轻轻地舒了口气,变天了,时间也到了,不知吴国那边情况如何。
林蕴那头会时时刻刻的传递消息,这是之前的约定,毕竟元极是不会时时刻刻想着通知她的。而且,即便他真的通知她,也不会如实以告。
“世子妃,您醒了。”蓝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走进来,手上端着托盘,里面一如既往的是补汤和药汤。
“变天了,那头也该行动了。你要盯紧了外头,信鸽应该很快就会飞来了。”拿过托盘上的汤药,秦栀一边盯着外头,一边轻声说道。
蓝襄点点头,“今日一大早世子爷就离开了,特别匆忙,想来就是时机到了。不过,时间这么紧,他还来回奔波,显然是特别思念世子妃。”这种感情,也是少见,最起码蓝襄就没见过。这世上的男人啊,差不多都是猪头,哪有一个拥有真心真意,都是骗人的。
倒是,如元极这样的,极其特别的少见,简直就是稀有物。
笑了笑,秦栀喝着药汤,一边轻声叹口气,“他是不嫌累。不过,却也是担心我们在这儿做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再无法收场。”
“世子爷显然多虑了,世子妃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算计了。”蓝襄倒是不解元极的不放心从何而来,大概真的是关心则乱。
“那也未必,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不要那么自信,凡事都得多多计量才是。”喝完了药汤,秦栀又拿起补汤,这个味道能好一些。
蓝襄点点头,“那世子妃觉得,这次玄衡阁那边的计划会不会成功?”
“六成,只能给六成,不敢再多了。柴文烈,他可不是个饭桶,如今天机甲和大月宫都潜入了吴国,他肯定会听到动静的,从而也能想得到我们是准备联手对付他了。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会不会毁灭掉玄衡阁,而是,能不能杀了柴文烈。只有他死了,一切才会平息。”叹口气,秦栀是担心的,所以她想跟着元极去。但是,元极的话也不是错的,若是她在的话,他肯定会分心的,对他有害无益。
听秦栀这么一说,蓝襄也不由得几分担心,希望会一切顺利。不然的话,留着柴文烈,对林蕴也极其危险。
此时已经几近晌午了,但是太阳仍旧没出现,温度也不高,对于这南胡来说,这种温度属于极低了。
静静地等待着,时近下午时,就有信鸽回来了。
蓝襄吹了个口哨,那信鸽就朝着她飞了过来。
将鸽子腿上捆绑的纸条摘下来,转手递给秦栀。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初步计划已启动。
深吸口气,秦栀也不由得长舒口气,“开始了。”
看向吴国的方向,这里距离吴国很近很近,那边如果有动静,这里很快就会听到风吹草动的。
蓝襄也不由得往吴国那边瞧,但眼下,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终于熬到了傍晚时分,风忽然不再吹了,天上乌云汇聚,好像要下雨似得。
终于,一些奇异的声响从吴国那边传来。一种躁动,好像天上的乌云掉落了下来,从而导致地上的树木被压得折断,土地震颤。
所有人都汇聚于竹阁前的空地上,借着傍晚时仅有的那点光亮,往吴国的方向看。
树木茂盛,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就是能听得到动静,让人心中不平静。
很快的,又有一只信鸽飞来了,蓝襄将它召唤来,这次带来的信息更让人觉得振奋,因为已经破了阵,开始进入玄衡阁了。
破开一角,就足以让所有人进入,但,同时也危险无比。
蓝襄不免几分激动,“世子妃,终于开始了。”
“嗯。”握紧了手,秦栀也是焦急且不安的。开始了,但是她根本看不见一切的进展,所有的只能通过信鸽来传递,事件的了解是慢一步的,即便有再多的心理建设,她的内心仍旧是不平静的。
天色彻暗下来,吴国那边的声音好像也越来越大了,而且,有鸟类在天上乱叫,朝着这边飞,且越来越多。
甲字卫在外面观察,其实不用他们禀报,秦栀也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好多的鸟儿。
乔姬喂养的那些鸟儿是很厉害的,它们被放飞出来,玄衡阁周边的鸟类都被惊吓了出来。
蓝襄不时的出去转转,想瞧瞧有没有信鸽飞回来。
用炭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以此来消磨时间。鸟群越来越多,从竹阁的上空飞过,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甲字卫观察着,随后配合着抓住了几只鸟儿,它们果然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有的飞的过于焦急,连身上的羽毛都掉了不少。
将鸟儿带回来,秦栀看过去,随后就笑了,“你们真是闲的没事儿做了,抓它们做什么。一些受了惊吓不得不逃跑的鸟儿,可怜的很。”
“乔姬姐姐的赤埙,真的很厉害呀。”蓝襄抓过一直鸟儿抱着,一边摸它的羽毛,似乎想安抚它的焦躁。不过,她不是乔姬,也没有那种与动物和平相处的本事,她的抚摩反而使得那鸟儿更战战兢兢。
“确实很厉害。希望茂世子能保护好她,别出什么差错才是。”乔姬不会武功,那种情境下,很难保证她不会受伤。
“我们主子可是把乔姬姐姐当成了宝贝,定然会尽心保护好她的。”说起这事儿,蓝襄不由得笑,大概觉得林蕴吃瘪很有意思。
“以前,你们主子也这么风流么?瞧见了喜爱的姑娘,就紧追不放的。”林蕴的感情生活,秦栀还真没刻意的了解过。不过瞧她撩妹那么顺手,想来这事儿没少做。
“倒也不是太风流,肯定是比一般的男人要强得多了。”林蕴还是很不错的。
蓝襄这话一出,旁边的甲字卫倒是不太喜欢听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秦栀轻笑,“那么,她和柴廷南的差别倒是挺大的。瞧柴廷南的行事作风,就知她是个人渣。不管对待男人还是女人,想必都一样的,喜新厌旧,看见长得美的就走不动路。”
“柴廷南,我其实不是很了解。主子对她嘛,也没什么好话,她做事,主子并不是很看好。”蓝襄也只见过柴廷南一次而已,是个看起来就很邪恶的人,这种邪恶无关男女。
微微颌首,林蕴其实是个很明白的人,任何事情,都很明白。
一夜过去了,这一晚,天上始终都有鸟儿飞过。整个晚上,都不消停。
熬了一夜,秦栀也很疲乏,靠在椅子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天上的阴云氤氲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终于开始落雨了。
雨落下来,温度也变得更低了,因为雨声,吴国那边的动静反而听不到了。
甲字卫分成了数队,开始前往吴国边界处查探情况,林蕴的信鸽不断的飞回来,交代他们最新的情况。
携带火药的鹰机已经成功的下入了玄衡阁那座山的山下,血燕散花也组装完成。而大月宫那边,铜油也被运了进去,眼下只待雨停。
而,林蕴开展了抓人行动,她对玄衡阁的了解要更多,有哪些人掌握着玄衡阁的重大机密,她都知道。
静静地等待着,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然后就停了。太阳从天上跳出来,温度急剧回升。
这种极端的天气,无论对于植物还是动物的影响都不太好,而天机甲正是利用了这天气的变化。如此一来,玄衡阁中的药师,掌控那些毒物时也会有很大的困难。
第三天,湛蓝的天空之中还是飘起了灰色的烟雾,那烟雾袅袅而升,随着微弱的风而弯弯曲曲,只消一眼,就知那是怎么回事儿,公冶峥千辛万苦开采出来的铜油派上用场了。
又有信鸽飞了回来,蓝襄将上面的纸条送到秦栀手里,这次不知送来的是什么消息。
秦栀展开纸条,略微一看,随后便看向了甲字卫等人,“你们尽快赶去边界线,接人。”
甲字卫立即调整了一下,留下部分人和鹰机在这里保护秦栀,其他人则全部快速离开,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世子妃,接谁呀?”走过来,蓝襄一边问道。
“俘虏。”秦栀收起纸条,随后笑了一声,林蕴做事果然十分麻利。
甲字卫的速度快,林蕴的速度也不慢,不过下午时分,甲字卫便返回了。带着五花大绑的俘虏,一个个都和死了差不多。除却俘虏,还有一些挂彩的姑娘们,都是林蕴的手下。
“你们没事吧?”看着她们,虽是看起来柔弱,但都不是善茬儿。
“多谢世子妃关心,我们还好。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公冶峥,他居然在和我们抢人。这个天杀的东西,我们身上的伤,也是他大月宫的人送给我们的。”姑娘泼辣,说话也夹枪带棒。
闻言,秦栀不由得微微挑眉,公冶峥也在抓人?为什么。
“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处吧,然后休息。”点头,秦栀随后要她们去休息。
那几个俘虏被灌了大量的迷药,眼下把他们的胳膊腿儿卸下来也没感觉。秦栀走过去,稍稍观察了一下这三个人,她都没见过。
当初被抓到了玄衡阁,但其实时日很短,并没有见到太多的人。
但林蕴抓了他们,显而易见,他们的身份很不寻常才是。否则,她才不会耗费这个力气呢。
还在观察那三个俘虏的期间,再次有信鸽回来了。蓝襄迅速的将纸条送给了秦栀,这次却不是太好的消息。
皱起眉头,秦栀深吸口气,根据铜油被点燃的时间来计算,用不上十二个时辰,那些被埋藏起来的火药就会爆炸。
但眼下,林蕴已经失去了元极的踪影,不知他去了哪里。但,她也没见到柴文烈,玄衡阁现在乱成了一团,大半都开始燃烧。她推测,元极很可能去找柴文烈了。
而公冶峥,也不见了踪影,倒是他大月宫的人行事有些诡异,一直在天机甲的人周边出没。
林蕴现在也摸不清大月宫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毕竟她也不了解他们。而且,她的任务已完成的差不多,已经准备开始撤退了。
或许,公冶峥是发现阿苍不见了,他怀疑的肯定是两方面,一是玄衡阁,所以他在找阿苍,同时也在和林蕴抢人,抓住玄衡阁高层活口,意图打听到阿苍的下落。
而另一方面,他怀疑的定然就是天机甲了。
阿苍和阿澈都是大越族人,和他的关系自然最为亲密,且他们俩的行事,公冶峥并没有给予太多的管束。
如果这次,他知道阿苍也折在了她手里,不知会怎样。上次,他便很生气,然后和柴廷南合作了。
虽说卡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没有心慈手软,很可能会给这次的合作带来危机。不过,她做了就不会后悔,从他指派阿澈第一次抓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和他终究会成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