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下午,元极还没回来,倒是重振旗鼓的宗华过来了。
见到了秦栀,他面上一阵惭愧一阵恼羞,一时之间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秦栀倒是自如,叫他过来坐下,一边动手倒了一杯茶给他。
“这件事是我与姚相私下商议的,一旦有人提前知道,那么计划可能就会出纰漏。公子受苦了,我以茶代酒,先向公子赔个不是。”拿起茶杯,秦栀一字一句的说道。
宗华也立即拿起茶杯,“秦小姐不要这么说,倒是在下之前以年龄看人,觉得秦小姐太过年幼。现在想想,反而是在下见识短浅,这四十年,白活了。在下敬秦小姐,希望秦小姐不要介意。”
秦栀摇摇头,随后喝了一口茶,“公子的经验是用生命换来的,出错之时自然少之又少。但有时,兴许也就是因为之前的过往,反而导致公子思虑过多。”
闻言,宗华微微低头,他的过往,其实不用问,看他衣袖下遮盖的密密麻麻的伤疤就知道了。但凡被衣料所覆盖的地方,都是伤疤。
看着他,秦栀也不再说了,只是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坐着。
夜幕降临,乔姬端着刚刚出锅的晚膳缓步的走回来,正好宗华起身告辞。
乔姬看着宗华,四目相对时她微微点头,随后便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走进房间,乔姬想了想,“小栀,这宗华公子会不会还是对你不服气啊?”
“他什么时候也没有对我不服气过。他心事太重了,或许是之前犯过不可弥补的错误,所以做任何事都斟酌再三,生怕再重蹈覆辙。虽是没问出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但我也看得出,他心里怕是有一道坎,过不去了。”走过来,秦栀一边说道。
听着,乔姬也不由得点头,“做这一行,难保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既然有先例在,你就更得多加小心了。”
“害怕了?”笑看她一眼,秦栀轻声道。
乔姬想了想,随后摇头,“不怕。其实人的心理很奇怪,遇不上呢,总是会想着,然后就觉得担心。但真正遇上了,就不怕了。”
“说得对。”秦栀微微颌首,她这说法是对的。
两人开始用饭,饭菜清淡。不过秦栀和乔姬都觉得不错,不似元烁,无肉不欢。
“对了,元烁呢?他不是说今天不回去了么,晚膳的时辰了,怎么反倒不见人。”用完了午膳,他就不见了。
“还在睡呢,看来身体还是不舒服,不然不会这个时候还在睡。”精气神儿正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总是一睡不起。
“这会儿要是汪小姐忽然来了,他肯定能垂死病中惊坐起。由此看来,还是我们身位不够,以至于让他睡得昏天黑地,根本不在乎。”秦栀微微摇头,要是拿一碗肉送到他嘴边,估摸着他也能蹦起来。一会儿去试试。
“元二爷不答应你和世子爷的事儿,已经重申过无数遍了,每次你都答应的好好的,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同意了。”乔姬说着,一边也是好奇。因为秦栀的答应,真的很像是真的。
秦栀看了乔姬一眼,“暂时来说,我是同意元烁的。订婚什么的,在我的计划之外,之后再说吧。”摇摇头,虽说元极提过,但她并不想现在就订婚。
“希望世子爷也会同意你的想法。”乔姬摇摇头,不知元极知道了秦栀的想法,会不会同意。
闻言,秦栀挑了挑眉尾,他会怎么想?大概会有些郁闷吧,可能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魅力打折扣。
翌日,那个消失了一天两夜的人终于回来了。本来刮掉的胡子又冒出来了,让他看起来好像十分疲乏似得。
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秦栀连连摇头,“你又没睡觉吧,真是同情你。难道你不知道,该睡觉的时候不睡,很容易衰老么?”
坐在那儿,他也没刻意摆什么姿势,但瞧着吧,却有那么几分撩人。尤其习惯性的劈开腿,莫名的渗着一股肉欲满满。
听到‘老’这个字儿,元极便皱了皱眉,“过来。”说着,他朝她伸出手。
笑笑,她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然后顺着他的力气走到了他面前,“这就又生气了?我说的是真的,经过科学论证的,绝无自己的添加。”
“胡说八道。看到那些金子了?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我便向皇上讨要了那些。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了手里还得费事折成金子。”抓着她的手,元极用两指缓缓地捏着她的指骨,纤细而脆弱,好像他只要再用些力气,就能折断她的手指头。
“知我者,世子爷。很好,我很满意。希望将来世子爷给我发工钱的时候,也要直接给金条。”这厮总是说都给她,但至今为止,他一毛不拔,铁公鸡。
“我现在没有带钱在身上,待回了翎山,再给你。”抓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上,他微微低头,用胡渣扎她的手。
看他那像猫似得动作,秦栀不由得笑,“你赶紧去洗洗吧,几天不睡,任是铁人也熬不住啊。”
“好。”站起身,元极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然后扯着她往浴室的方向走。
秦栀被他拽着,想挣扎,但又实在挣不过。
最后,被他拽进了浴室里,他才松开手。
浴室里没有热水,倒是水池里有半池的冷水。想要热水,得提前交代一声,然后这边水池边缘的闸口打开,热水就会自动的流进来。
被他扯着站在水池边缘,秦栀双臂环胸,顺带着缩起了肩头,“你是准备让我欣赏你沐浴么,这么客气。”
转身看着她,元极蓦地抬手解开了腰带,那手快的,和点了快进一样,秦栀都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把腰带甩到一边去了。
双手一动,他的外袍就脱了下来,秦栀后退了一步,“手下留情,你等我出去了再脱成不成?”又犯病,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将外袍扔了,元极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幽深而又邪恶,就像什么妖怪,在勾引着觊觎他肉体的小妖精。
盯着他表演,将中衣也脱了,肌理分明的线条流畅自然,顺着那线条走,最后就一直滑到了他的裤腰处。如果还想顺着肌肉线条往下看的话,就得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
秦栀在那一瞬间有些暗戳戳的觉得若是他裤子忽然掉下来的话倒是也不错,正好她瞧瞧下面的肌肉线条是什么样的,免得好奇。
看着她的眼神儿,元极薄唇微弯,然后他就将手放到了裤腰边缘,秦栀也在同时转过了身。
“别给我表演,我没钱付给你。”热气烘到了脸上,同时秦栀也意识到自己的胆子原来这么小。
下一刻,比她自己身体里的热气更热的温度从身后罩过来,元极从背后抱住了她,双臂从她的身体两侧绕过来,紧紧地圈住她的身体。
“害怕了?”他低头,正好贴着她的肩颈,他的气息和他的身体一样热。
秦栀低头看着他的双臂,上面依旧还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有的消退了些,但有的还很清晰。
随着他用力,那手臂上的肌肉鼓胀着,让人不禁想摸摸看,有没有看到的那么硬。
“你攻击力太强了,我甘拜下风。不过,世子爷的肉体真的很有诱惑力。”她都觉得自己要晕了。
听她小声的说,元极也发出了很低很低的笑声,就在她耳边,只有她能听得到。
“还觉得我老么?”拥紧她,他一边问道。
“不老。我的牙特坚固,就喜欢啃老的,行不?”因为他的气息而歪头,秦栀弯起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几分刻意的在他的小臂上抓了抓,手感超级好,她也不由得笑,原来占便宜是这种感觉。
“咱们订婚吧。”他凑向前,轻吻她的脖颈,一边轻声道。
说起这个,秦栀忽然想起来,抓着他手臂的手也扣紧,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肌肉里,“皇上叫你进宫,是不是给你找了家世,权势,富贵都有的名门小姐?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说来听听,让我也受一些打击。”
她忽然说起这个,元极就皱了眉头,“哪个多嘴多舌的东西告诉你的?”他明令禁止此事不许传出去,更不准传到秦栀的耳朵里。
歪头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都是冷冰冰,好像如果她告诉了他,他就立即把那多嘴东西的舌头拔出来似得。
秦栀抿唇,“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特别想知道世子爷心疼到什么程度?”
看着她,元极缓缓地眯起眼睛,搂着她身体的手臂也收紧,勒的秦栀发出欲断气的声音。
“非得这般污蔑我你才高兴是不是?”又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攻击他,他真是无言以对。
“这怎么就是污蔑了?我好奇罢了。这么说,你没答应呗。我还以为,我得给你做小了呢。”无声的笑,她一边摸着他的手臂,也不知是因为过于用力还是因为激动,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得格外的狰狞。
“秦栀,若不是舍不得,我现在就应该把你捆起来吊到大门上。”她这张嘴,真是能把人气死。
听他这样说,秦栀笑出了声音,“原来你还有这个嗜好。可以尝试啊,不过是把你吊起来。”
闻言,元极忍不住张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事儿是皇上提的,我又没同意,别总听风就是雨的吓唬我。”而且,到底是个哪个多嘴多舌的东西在背地里嚼舌根,他非得找出来不可。
“你还真害怕了?我就是好奇一问。放开我,你去洗澡吧。赤身裸体的,勾引谁呢。”挣扎,总算是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然后,她转身,入眼的便是大片胸肌。那时秦栀忽然明白,为何小流氓看见身材极好的美女就想吹口哨,因为她也想吹。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好看么?”
深吸口气,秦栀几分费力的移开自己的视线仰头看向他的脸,“好看。”
抓住她的手,然后按在了自己的腹肌上,“准你摸一摸,不治你的罪。”
抿唇,手心贴着他坚硬的腹肌,有棱有角的。
“是不是你们会武功的人都有这种异能,不用刻意锻炼,也能把身体练得这么有型。”真是奇了。不知女人练武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会这样有棱有角么?
她这纯粹是技术性的探讨,但元极却听得微微皱起了眉峰,“你们?你还见过谁的身体?”
闻言,秦栀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她动了动嘴唇,随后开口,“还能有谁,元烁呗。”
能看得到他在咬牙,“看来,已经不是揍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秦栀无言,他要是知道是元烁在她面前多嘴说皇上给他找媳妇儿的事儿,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来,会扒掉他一层皮么?
“不过,还是你的好看,也挺好摸的。”手顺着他的腹部往上走,一边看着他的脸,他的火气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脸是红的,不过她的手却没停,在他胸口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开始向下。
自己的手有点像不受控制了,大概它可能是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能把他的裤子也扒下来,所以不听她大脑的指挥了。
就在她的手碰到他裤子的边缘时,她终于用仅存的理智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胸口堵着一口气,秦栀一时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吐血。
“你洗澡吧,我先出去了。”转身,她快步的离开浴室,一边不住的甩着自己的手,暗骂它色欲上涌。从来不知有一天,她还得和自己的手做思想斗争。
回到前厅,乔姬已经把茶煮的差不多了。秦栀喜欢喝清淡一些的,所以煮的时候也得在旁边看着,免得过了火。
看向走回来的秦栀,乔姬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阵儿,“你干嘛脸红成那样?”
回神儿,秦栀轻咳了一声,“思想斗争太过剧烈,累的。”她如是道。
乔姬几分怀疑,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茶杯放到桌边,示意秦栀可以过来喝了。
喝了一口清茶,秦栀觉得梗在心头的那股火也被压下去了,都说茶能清火,看来很有道理。
“宗华公子的人刚刚将密信都送来了,我放到了卧室里,你别忘了看。”乔姬说起正事儿来,虽说这段时间他们东奔西走,但其他部门却是一点都没闲着。宗华从牢里出来,就都送到了他手里。
他能处理的都处理了,暂时没处理的,就都交了过来。
“嗯,我知道了。看来,在帝都也住不了几天了。我的那些钱,也不能随身带着,一会儿叫元烁拿过去先替我保管着。到时有时间了,我寻个较为不错的城池,买一间宅子。”买房子这事儿,她已经计划好了。反正待在自己的家里才自在,她深深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也好。”乔姬点点头,买个宅子是真的,只有自己的财产才不会骗自己。
两个人正说着话,今日值勤完毕的元烁就进来了,他看到院子里多了许多甲字卫就知道元极回来了。绕到这主居来,进来先打量了一圈,却是没瞧见元极的影子。
“我大哥呢?”大步的走过来,即便腹部还有些疼,不过他并不在意。
“一日不见,你想他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秦栀问道。
“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奇嘛,好奇你俩怎么没吵起来。”在旁边坐下,接过乔姬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
“说起这个,刚刚世子爷倒是有话。他说,他要把那个偷偷传话嚼舌根的人的腿打断。”清澈的眼睛都是笑,秦栀瞧着他瞬间就变了色的脸,笑意更甚。
“你不会告诉他,是我说的吧?”元烁盯着她,她不会这么没良知吧。好歹以前同一阵线,这么快就叛变,他接受不了。
“我什么都没说,所以我好心劝你不要自己多嘴说漏了。世子爷要是真想打断你的腿,我这三脚猫可拦不住。”也算好心告知,这家伙得意起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元烁只觉得喝进嘴里的茶水越来越苦,“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啊。”
“等等,我有东西让你帮我保管。”叫住她,那边乔姬便起身走进了卧室。
很快的,乔姬抱着那木盒出来,沉甸甸的。没有武功的人力气也不大,抱着这木盒觉得胳膊都要撑不住了。
别看只是一小盒金子,但真的很有重量。
“这是什么?”看了看,元烁接过来掂了掂,挺沉的。
“我的金子。帮我保管,我有时间了就取回来。”秦栀站起身,这是她的第一桶金,正途得来,她觉得很开心。
“行啊,居然有这么多金子。成,二爷我给你保管。不过吧,在这帝都花销挺大的,我要是手头不宽裕,不知能不能先借来用用?”他浓眉一扬,故意笑的谄媚,却又让人不会厌烦。
无言,“用吧,我能拒绝的了元二爷么?”
“够朋友。看在你这么够朋友的份儿上,你和我大哥订婚的事儿,我再考虑考虑啊。”扬了扬下巴,他笑嘻嘻的转身快步离开。
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秦栀不由得摇头。
乔姬忍不住笑,“虽说我一直都觉得男人没个好东西,但其实如果做朋友的话,也还是可以的。看你和元二爷在一起,就像自家姐弟似得,真好。”
“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秦栀笑笑,和元烁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挺像她弟弟的。能闹腾,没头脑,但她瞧着他做那些蠢事的时候从没觉得厌烦。如今想想,还真是看弟弟的姿态,莫不是,她那时就把自己摆在了他大嫂的位置上?太可怕了,不会的。
很快的,元极便从浴室出来了。乔姬也是听到了动静,便拿着托盘离开了。
外面阳光正好,他从浴室走过来,微湿的长发简单的捆绑在身后,让他看起来特别的温和居家。
他的胡子刮掉了,整个人也变得极为干净,和他身上银白色的长袍特别的相衬。
走过来,元极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浴室的水是凉的,所以他的吻也是凉的。
看着他,秦栀弯起眉眼,“洗完了真干净,看着也年轻了好几岁。”
又说年龄这回事儿,元极看了她一眼,几分无奈的摇头,随后在她旁边坐下,将她面前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
“刚刚元烁来了。”他问。
“你听到了?”挑眉,希望他的耳朵没那么灵。
“他笑的那么难听,聋子也听得到。”元极语气淡淡,似乎在他眼里,元烁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笑出声,秦栀摇摇头,“摊上你这样的兄长,也难怪元烁总是看你不顺眼。你就多说一句鼓励他的话,会累着你么?”是别想他为人类的和谐做出什么贡献了。
元极不理会,只是喝着她杯子里的剩茶,大概因为洗了冷水澡,所以他看起来也冷冰冰的。
“对了,皇上到底给你找了谁家的小姐?应该有画像什么的,你看没看,条件怎么样?”八卦之魂不死,她真的想知道。
元极深吸口气,黑眸一转看向她,若是以往瞧见他这眼神儿,心里定然一个激灵,继而猜测他到底要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不过此时,秦栀依旧能够笑着面对,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丑,很丑。”回答她,简单的三个字。
这是什么回答?秦栀微微皱眉,“你能不要人身攻击人家么,站在中立的角度说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困难么?”
元极放下茶杯,表情严肃的看着她,“丑,是事实。不会因为我虚伪的夸赞两句,原本丑的人就会变成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秦栀盯着他,有片刻的目瞪口呆,明明是歪理,怎么这会儿听着还挺有道理的?她是被他洗脑了么?
“就像我想和你订婚,我三番两次的提出来,就证明我真的很迫切。我不会说假话,心里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你明白么?”把原本不相干的两件事并为一件,还说的犹如真理一般。秦栀盯着他,莫名的一阵阵佩服,信了他的邪,她居然都不想反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