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比试很快出了结果,元烁是经过刻苦训练的,一共射出了十支箭,没有虚发,这让元霖宗很是高兴。
金将军也夸奖不止,倒是没看出来,一直听说十分难缠又不懂事的二爷,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下一场,就是肉搏了。元烁脱掉了外面华丽的外袍,只穿了一件中衣,包裹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在他这个年纪,身材能练成这个样子,也是十分不易。
看台上的人们兴致勃勃,反倒最左侧的秦栀与许先生在小声的说话,许先生笑容满面,瞧着秦栀所画的画,注意力都在其上。
许是一直没听到许先生说话,元霖宗转头看了过来,“许先生,你和小栀在说什么呢?”
随着元霖宗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看台上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秦栀抬头,看了看元霖宗,随后弯起唇角,没有言语。
许先生拿起面前那张素描,朝着元霖宗的方向递了过去,“世子妃在作画,在下觉得甚是新奇,所以在观看。”
接过那张素描,元霖宗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画的本王?这种画法倒是新奇,而且,很像。”
“是啊,连这神韵都掌握的如此好,末将也从未见过这种画法。”金将军歪头看过来,也不由赞叹道。
“这是本王的儿媳妇,秦铎的女儿。”元霖宗点点头,一边沉声道。
金将军表情一变,又看了一眼秦栀,随后深吸口气,“原来如此。秦兄走的冤枉,这笔账一定要和吴国算个明白。”
“本王正有此意。”元霖宗的面色也不太好,想起了某些事情。
他们在说话,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秦栀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身体的父母应当是死于吴国的一场阴谋,而这个阴谋最初应该是给元霖宗预备的。但元霖宗命大,秦铎代替他死了。
元霖宗也是因为此事而心怀愧疚,所以也不管那诸多的规矩,强硬的把秦铎这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能在他的庇佑之下一辈子衣食无忧。
手上不停,继续画着,这次她画的是身边的许先生。如她自己所说,许先生的骨相很有特点,很好画。
场下,元烁与金将军的外甥已经打成了一团,其实金将军的外甥也并非是借由自己舅舅的威风,也是有真本事的。
很快的,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人就分出了胜负,元烁居然败了一筹。脸上被打了一拳,以至于有些发红。
虽是输了,他面色也不太好,但还算是有风度,穿上衣服,又拱手抱拳,尽展大家风范。
秦栀自然也看见了,不由得笑,如此看来,这小子能在军营中好好混,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元烁回来了,元霖宗的面色高深莫测,但秦栀能看得出来,他是满意的。反倒元烁瞧了元霖宗一眼,有些忐忑,毕竟他没有全胜。
走回来,一屁股坐在了秦栀身边的椅子上,拿过她面前的茶杯,把里面的冷茶一口气喝掉,“好累。”
“表现不错。”看着他,秦栀夸赞了一句。
“你看懂了?我最后一局输了。”元烁微微皱眉,以为秦栀是随口胡说,也根本没看他刚刚的比试。
“输了未必是不好,最起码,你很有风度。在府中风评很差,但如今在外面才看得出来,你教养很不错。”秦栀笑道。
“你真是在夸我么?太稀奇了。”元烁忍笑,语气仍旧略有怀疑。
“不信就算了,往后我就不夸了。”秦栀摇摇头,总是损他,他对自己都产生怀疑了。
“信,我信。只不过,我看父亲好像不是很高兴。”元烁拿过来一块点心,边吃边往元霖宗那边看了一眼。
“没有,王爷很高兴,你比他想象的要更优秀。”秦栀低头继续画画,一边回答元烁的话。
“真的?太好了。”一听,元烁立即笑开了,又往元霖宗那边看了一眼,心情好了许多。
元霖宗与金将军又说了许多话,说的无非就是边关之事。
吴国和西棠距离这里实在太近了,有时明明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情,却因为距离太近而发生。如此一来,就会让三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在看台上说了许久,之后有兵士来通知金将军,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热谈正酣的几个人才想起来,早已过了下午了。
起身,一众人从看台上走下去,元烁和秦栀走在最后,他帮她拿着画好的画,一边很新奇的看。
穿过数座军帐,一座目前所看到的最大的军帐出现在眼前,一行人走进去,里面摆放了两张很大的桌子,饭菜也都已经摆放好了。
这些饭菜和王府的可不一样,每一种菜都装在超大的粗瓷海碗里,粗犷而又不拘小节。
元霖宗与金将军还有几个武将以及几位谋士坐在了一桌,秦栀和元烁,还有许先生等人则坐在了挨着门的那一桌。
秦栀坐在边角,元烁自动的挨着她坐下,谁知道吃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吃饭未必是吃饭,还是得做好准备才是。
把面前的碗筷挪到一边,秦栀将画纸铺好,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桌,她手上不停,又开始画了起来。
元烁坐在旁边看了看她,知道她是为了给他作弊才会这样,心下反倒几分不好意思。拿起一块炸好的酥肉,然后送到秦栀的嘴边。
看了他一眼,秦栀轻笑,“我不是很饿,谢了。”张嘴吃掉,然后继续画。
坐在秦栀身边的许先生笑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摇头,然后继续听着元霖宗和金将军等人说话。
正吃着呢,那桌的金将军忽然大声道:“二爷,听王爷说二爷想来大营,如此的确是好事。世子爷两三岁时便离开了王府在外历练,二爷已是享福多年。”
被点了名,元烁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虽是紧张,但他表现的很好,“是,比起大哥,我的确有很多不足。还希望金将军不会困扰,我可能比不得大哥那般聪慧。”
秦栀低着头,手上不停,元烁也是会说话的,夹枪带棒的那种。
金将军大笑,“世子爷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聪慧绝伦,但听说二爷在王府也并非只是闲适,每日练武看书,很是辛苦。不知二爷可看过《白术谋攻》?”
这一个问题抛出来,元烁立即就愣了,握住筷子的手也收紧,之前不是说《大攻兵书》么?怎么变成《白术谋攻》了?
桌子下,秦栀踢了他一脚,但桌子上面,秦栀依旧在低头忙碌,好像根本没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似得。
被踢,元烁回神儿,点点头,“看过。”因为是撒谎,他的声音也不是很有底气。
“这么偏门的兵书二爷都看过,实在超出末将的想象。王爷,容末将提几个问题?”金将军看向身边的元霖宗,说道。
“金将军尽可直问,看他回不回答的上来。”元霖宗是不相信的,自己儿子什么样他很清楚。必读的书他都未必读过,这么偏门的,他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
金将军点点头,“《白术谋攻》共分十二篇,这第三篇所言为何?”
随着金将军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了过来,元烁抿紧了唇角,稍稍瞟了一眼身边的秦栀,随后道:“希望金将军能容我回忆一下。”
“可以。”金将军点点头,此番倒是宽容。
元烁有些口干舌燥,元霖宗的视线一直定在他身上,让他更是坐立难安。
稍稍转头,他看向身边的秦栀,视线落在了她手下的纸上。那幅没完成的画在上头,露出下面的纸来,上面写了两行字,元烁的表情也立即亮了。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避之。这其中,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两句,弱小势单时,决不可顽固硬拼,否则会全军覆没。”元烁开口,声音很大,尽力的让自己镇定。
秦栀手指一动,将上面的纸拽下来遮挡住那些字,继续拿着碳条画画,好像与这里的人不在一个世界似得。但是,她唇角却弯了起来,这小子作弊还是作的挺像的。
元霖宗和金将军也没想到元烁居然能回答上来,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金将军便笑了,“二爷对兵法见解独到,许多人认为作为武将就得死在战场上,却不知,命才是第一。”
元霖宗也几不可微的点头,看着元烁,面色几分复杂。
他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这种头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他最了解,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