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颜悦色的道:“都是一家人了,太子妃这般说,可就是太见外了。”

常贵妃在后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素来是除了太后,其余人等都不给面子的主儿。

哪怕是皇后在座,恐怕也不会这般谦虚恭敬。

如今如此对待红灵犀,那些上一次参加过宴会的人倒不是太稀罕,倒是新来参加的命妇们都相视一眼,露出讶异的神色来。

眼见得常贵妃亲自将红灵犀拉坐在侧,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红灵犀虽不在意这些人的长舌,可想到自己这般和常贵妃并肩而坐也的确是暨越了,便低声道:“贵妃娘娘错爱,灵犀还是去下首坐吧。”

常贵妃闻言眼波淡淡扫过众人,一抹厉色一闪而逝,直惊得众人不敢直视,纷纷垂下头来。

她这才满意的道:“什么下首上首,本宫喜欢你,本宫要你与本宫平起平坐,谁又敢说什么?”

她说话声音极大,众人闻言齐齐媚笑着应是,又顺带将红灵犀夸了一番。

红灵犀含笑默默看着眼前这群女人,无不是妆容精致、衣着华丽、谈吐大方。

那些芳龄年华的小姐们,更是争奇斗艳,浑身上下闪烁着金银珠宝的光芒,映衬得她们面容越发的璀璨夺目。

而那些年纪大点儿的命妇们,虽然恪守本分都选择了颜色沉稳一些的衣裳,可眉梢眼角不可自抑的得色却又彰显了她们一向享受惯了地位尊贵的生活。

她们觥筹交错,彼此间谈笑风生。

可红灵犀却看得出,这些人谈笑间的锋芒、眼底的恨妒之意,以及那些不可言明的其他意味。

那些意味复杂的眼神偶尔投射过来,却又在她回转视线时偷偷转开,亦或被她对个正着,便微微颔首错开眼去。

红灵犀高坐席上,看着台阶下的人间百态,只觉得味同嚼蜡,竟连眼前最好看的舞蹈也瞧不进半分。

一时间,红灵犀有些后悔来参加宴会,想到慕容昊的话,第一次觉得他说得实在是有理,这深宫如海,谁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

红灵犀正自沮丧,常贵妃却递了一盘翠绿的葡萄过来,笑盈盈的道:“太子妃快尝尝。”

席间立刻有识货的人惊呼出口:“哎呀,这可是西域进贡的水晶葡萄,据说最是甘甜可口。放眼宫中,恐也没几人见过,今日倒是在贵妃娘娘这里开了眼界了。”

常贵妃闻言笑嗔道:“就数你眼尖!”

说着微微一顿:“陛下昨日才赐下来的,今日太子妃来了,本宫可不敢藏私,你们便算是沾了太子妃的光,一同尝尝吧。”

常贵妃说着,自有下人将葡萄分派下去,只因葡萄少而人数多,故而每桌也就只得了半串。

可诸人却都是兴奋异常,小心拈起缓缓送入口中,只当是世间最美的美味。

红灵犀见状,也忍不住拈了一颗,见常贵妃面容和蔼的望着自己,又将葡萄放到桌前。

常贵妃正待开口询问,却听红灵犀道:“贵妃娘娘,不知殿下可曾好些了?”

常贵妃闻言,眸色微微一沉,随即又是一亮,转瞬间的变化却终究藏在了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

只听她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强打精神道:“御儿没事,太子妃不必挂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御儿救的不仅仅是太子妃,也是他的兄嫂。”

红灵犀闻言更觉内疚,常贵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扫过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立刻趋上前来,柔声道:“娘娘,起风了,当心酒气上涌。”

常贵妃扶住额头,看向红灵犀道:“太子妃少坐片刻,容本宫去偏殿更衣。”

红灵犀急忙起身恭送。

眼看着她妩媚娇柔的身影消失在偏殿,红灵犀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一旁的雨涟早已看得心热,闻言道:“小姐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红灵犀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常贵妃今日较那一日更为热情了吗?”

雨涟闻言不屑道:“她自然是要热情的。小姐您如今可是尊贵的太子妃,今后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便是皇后,她此时不巴结,难道还等将来再巴结吗?”

雨涟说罢得意的笑道:“恐怕将来,她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了吧?”

“是这样吗?”红灵犀喃喃自语,心底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或许雨涟说得也对。

她兀自出神,却没有注意到常贵妃一走,席间那些适才还收敛规矩的目光,立时都肆无忌惮的激烈了起来。

红灵犀佯装举杯,目光透过指缝望下去,那些命妇小姐们眼底的不屑尽收眼底。

红灵犀心中不解,自己又不曾得罪过这些人,也未曾见过她们,这样的不屑又从何而来?

可失了记忆,她自是无从想起,只觉得如坐针毡,干脆起身扶住雨涟,问了一旁宫女,朝花园转角的而去。

众人起身恭送她离开,还未落地议论声就飘然而起。

红灵犀迈过月形拱门,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内花香淡淡,胸中一口憋闷之气总算是去了大半。

她立在院中,凝着远处一株开得极好的牡丹,脑海里回忆起慕容御救下自己的刹那,只觉得心底浮起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欢喜,似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得弃了这些想法,又在院中闲逛了一会儿。

放下心事,红灵犀觉得心底也舒坦许多,她估摸着常贵妃也该回席,便扶着雨涟朝院内而去。

还未迈过月形拱门,便听到一个有些细而尖的声音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她怎么还有脸出席贵妃娘娘的宴会。”

“可不是吗?贵妃娘娘向来是为人好,不过礼貌性的邀请了一下她,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另一个闻言道:“行了,流言终究是流言,不可信。你们都少说一句吧!”

最初那个细而尖的声音道:“哎哟,我说你是吃了太子府的还是拿了太子府的,这么维护她啊?你没听说过空穴来风这句话吗?要是真没那个事儿,我就不信有谁敢拿太子妃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