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看去,却又只见他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虚扶了一下道:“老祖母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俩人客套着进了前堂,各自落座。
湛卢腰横大刀,恭立在前堂门口,与唐家堡的子弟们各站一侧,两方人马相互对望,都是年少气盛,颇有些不服对方的意味。
唐家堡老祖母睨了一眼,朝身边的唐渊使了个眼色,他立刻轻轻咳了一声,门外之人听见,只得不屑的将脸别开。
慕容昊草草扫了一眼,未曾放在心上。
自己的黑甲军军纪一向森严,此番出京,带的又都是心腹,没有自己命令绝对不会擅动,故而未曾出口,只是笑着端起了丫鬟递上来的茶。
那丫鬟递上了茶却不退,只立在慕容昊身边。
慕容昊不由得抬头,迎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人圆润的脸上泛着少女情窦初开的潮红,见慕容昊抬眼,越发显得羞涩。
唐渊见状,急忙道:“小樊还不快退下?如此直视殿下,真没个礼数!”
樊姐遭了斥责,懊恼的看了慕容昊一眼,转身跑了。
唐渊笑道:“殿下丰神俊朗,我唐家堡这些乡下丫头何曾见过,在御前失态,还往殿下海涵。”
唐渊素来长袖善舞,又极善经营,故而才被唐家老祖母看重任了唐家堡的管家,他这番话说得很是进退有度,唐家堡老祖母满意的点了点头。
慕容昊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眸色却越发的沉了几分。
从前日得到消息,说红灵犀可能在幽州唐家堡,他便一路飞骑而来,未曾有半分停歇,直到此时,已是一日一夜未曾合眼。
然而,想到这一次的消息或许是真的,想到那个聪慧的人儿,想到她的一颦一笑。
慕容昊的眸色几经起伏,看得一旁的唐家堡老祖母和唐渊不由得心中忐忑,相视一眼,均不明白这太子殿下忽然驾临所为何事。
前堂的气氛,顿时就安静下来,各人想着心事都没有开口。
……
红灵犀从后院转出来,见唐家堡内人手大部分都被调集到前堂,心中虽然知道是溜走的好机会,可想起刚才从后院下来,听那些小丫头个个议论,当今太子如何英俊潇洒、能力超凡。
红灵犀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想要去看一看当今太子殿下。
她琢磨片刻,心想反正也没人会注意她,而且看一下就走,也不会耽误太久,便背着小包袱朝前堂靠过去。
红灵犀在唐家堡住的时日虽然不久,可是后面几天,唐潜很是配合她,她想要去哪里也都由着她,她便这样将唐家堡内的地形探了个一清二楚。
如今要悄无声息的去前堂,对于她来说也非难事,只要从前堂后面的小院子穿出去,就能从后面的窗棂看到前堂的人事。
红灵犀心中主意打定,一转身猫进了前堂后面的小院子。
如同料想的一般,院内并没有人,红灵犀松了口气,快步绕到了前堂的后面,隔着窗棂往里看,只觉得前堂的气氛有些沉闷。
首座上端坐着一个男子,面色冷峻,似低眉正在想什么。
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红灵犀心头一跳,正待细看,肩头忽然被人一拍:“苏,红,袖!”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底,红灵犀吓得跳了起来。
身后樊姐面色不悦的盯着自己,怒目凶睛,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手掌掐住红灵犀的脖颈,冷冷道:“你不在翠篁院伺候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才被少爷赶出了内院,从此没了和少爷接触的机会,樊姐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子撕吧撕吧吞了。
樊姐心中恼怒,手下也就用力了几分。
红灵犀顿时觉得胸口一阵窒息,眼前景色几乎就要变成重影。
面对生死,她本能的双手乱挥,右手忽然扣住一个插销,心知这插销一拔自己定然就要暴露行踪,可是脖颈上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红灵犀再也顾不得什么,右手用力一拉,身后的窗棂霍然大开。
樊姐一时收不住力气,顿时和着红灵犀往窗户内一栽。
俩人的惊呼声中,均如桶一般翻滚而入,咕噜噜的径直滚进了前堂!
眼前一片缭乱,红灵犀只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她奋力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樊姐,然而樊姐似是被吓傻了,竟死死压在她的身上不肯动弹。
红灵犀心头似火烧,眼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过来,她只恨自己非要好奇个什么劲儿。
她惊慌的四下顾盼,忽然对上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眸,那眸子深处似有一点儿星火不灭跳跃,直跳得她的心也跟着快了几分。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那熟悉里却又带着酸楚和揪心。
红灵犀一时怔住,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木然的望向首座上那个冷峻的男人,看着他刚毅的轮廓、看着他修长的身姿、看着他眉宇间淡然的情绪……
寂静的前堂内,红灵犀正详细打量间的男子忽然霍然起身,她的呼吸竟不自觉也跟着一滞。
唐渊见慕容昊忽然起身,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跪在了红灵犀的身边:“殿下息怒,丫头们不懂规矩,还望殿下……”
唐渊话音未落,便听慕容昊沉声道:“这……”
唐渊顺着慕容昊的目光回头,立刻看见红灵犀一张紧张的脸。
唐渊想到唐潜对这丫鬟的不一般,急忙道:“殿下,这是内院的丫头,平日里素不出院,不想今日竟惊扰了殿下。”
“内院的丫鬟?”慕容昊眼底一股怒意升腾,堂堂太子妃,为了逃离他的太子府,竟甘愿做人丫鬟吗?
她就那么讨厌自己吗?!
慕容昊隐隐含怒的眸色一沉,红灵犀只觉得头皮一跳,不明白这太子殿下眸中诸般寒意所谓何事,不由得露出疑惑来。
她眼底分明的疑惑,让慕容昊又压下心头怒意,看着她纯净的双眸,那份疑惑如此真实而不似作假。
难道,她真的忘了自己?还是她还不肯原谅自己,故作姿态?
孰真孰假?
思及此,慕容昊道:“你自己说,你叫什么,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