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乍然没有了景哥儿掌心炽热的温度,让红灵犀心头一空,她“哎!”了一声就跟着追了两步,却哪里追得上少年人的脚步,只得悻悻然的立在院子里。

云氏走到红灵犀身边,握住了红灵犀的手,仿佛安慰自己的喃喃道:“国子监管理甚严,不会有事的。”

红灵犀点了点头。如今,也只得这么想了。

这厢正在伤别离,而红府的另一侧,却是阴云惨淡。

三姨娘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低头把玩着手上新涂的鲜红丹蔻,一边听着丫鬟的话。

她听了一会,细而长的柳叶眉顿时皱了起来,抬眼看向丫鬟,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云氏那贱人竟被封了一品诰命?”

三姨娘的声音透着怒意,一双丹凤眼瞪得宛若铜铃,丫鬟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奴婢,奴婢的确是听见公公这么宣旨的。”

哗啦啦,桌子上的点心都被三姨娘挥到地上。破碎的茶盏溅起碎片,将丫鬟的脸颊划破,一抹鲜红慢慢溢出来。

想她从前多风光,红庭几乎夜夜都宿在她的院子。后来,也不知云氏耍了什么手段,红庭对她是越来越冷落。现在都已好几个月未曾来看她了。

如今那云氏再被封了一品诰命,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三姨娘心底厌烦,愈发觉得丫头脸上的鲜血刺目。她一脚将丫鬟踢出门外:“丧门的东西,成天只会说些霉头话。自己掌嘴!”

丫鬟急忙起身跪在地上就左右的掌起脸来,眼泪和着鲜血染了她一掌心。

三姨娘越发的心浮气躁,眼看又要拿丫鬟撒气,她身后的嬷嬷却伸手拦住了三姨娘。

三姨娘眉角一挑,“怎么?是不是见我不受宠了,你也敢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嬷嬷急忙跪在三姨娘脚边:“奴婢怎么敢,只是如今您便是生气也于事无补。”

“那你叫我如何?”三姨娘恨恨道:“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那贱人来收拾我吗?”

想起云氏的风光和自己这边的冷清,三姨娘气得眉毛都直了:“云氏那贱人,现在仗了红灵犀的势,一定是得意死了。这对母女,都是狐媚子的根子。”

嬷嬷闻言,起身重新端了杯茶递过去:“您消消气,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这嬷嬷跟了三姨娘半辈子,是她最信得过的人。如今听她说得成竹在胸,一颗躁动的心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她伸手接过茶盏,见嬷嬷目光扫过那群丫头,立刻斥道:“都给我滚,看着就心烦。”

丫鬟们如获大赦,迅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嬷嬷这才凑近三姨娘的耳边:“老爷不过来,您就不能主动出击?”

“哦?”三姨娘眉角一挑,却见嬷嬷从袖笼里掏出一物来:“这是西域过来的东西,据说最是能勾起男人的欲望,只需稍稍涂一点儿在颈边让男人嗅到,必定……水到渠成。”

“真的?”三姨娘夺过嬷嬷手中精致的琉璃瓶,眼底都是欣喜。

“老奴什么时候哄骗过你?”嬷嬷道:“老奴已经替你打听好了,明日云氏便要入宫谢恩,需得在宫中住一日,那红灵犀也得随同入宫,这可不正是大好的机会?”

三姨娘闻言欣喜若狂,将琉璃瓶子抱在怀中,眼中闪烁过阴沉沉的冷光:“那我一定会让云氏后悔,给了我这个空子。”

嬷嬷也跟着高兴的道:“今日便早些歇了,莫要那对母女发现什么端倪。”

“自然,自然。”三姨娘小心翼翼的将东西藏好。

焦躁不安的等了一日夜,第二日日落时分,宫中便有人来报,云氏母女需宿在宫中。

三姨娘得了消息,立刻就挑选起衣裳来。不过一盏茶的时光,她就已经在房间里换上了第十身衣裳,她对着铜镜看了看,不满意的道:“这套颜色太老气了。”

嬷嬷看了一眼时辰,正打算开口劝,家丁却已经前来汇报,红庭刚入了府。

嬷嬷见状,拿了一套大红色的衣裳递过去,“就这套吧,再加上那个,必定万无一失。”

三姨娘得意一笑。

夏夜寂静,夜鸟微啼,远处小溪潺潺流过,九曲的长廊上藤蔓舒展,将中天的月色筛得斑驳起来。

红庭有些微醺,扶着廊柱站立不稳。他模模糊糊的看着一旁的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嘿嘿的笑了起来。

如今红府的日子可真是蒸蒸日上,女儿有出息,儿子还被送入国子监中。将来他可是铁定的国舅爷。

长廊外的树影里,突然探出一个火红的身影,火红的轻纱下,肌肤如雪般白皙,被红色的轻纱和清冷的月色一融,无端就多出一份风情来。

三姨娘极纤细玲珑的身形,柔弱无骨的攀附在回廊尽头的廊柱上。她长发披散,被夜风撩动,遮住了一双充满欲望的眼。

夜风拂过她,再朝着红庭扑面而去,一股异香顿时充盈鼻端,清新中带着几分妩媚。

红庭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腹间顿时涌动起一股熟悉的热浪。

三姨娘看着红庭一双眼理智渐消,满是浑浊的欲望。三姨娘上前:“老爷!”

红庭只觉得一股馨香扑鼻,忍不住搂住她。

三姨娘一边笑,一边跑,不快不慢,将红庭一路引到了自己的院子。

嬷嬷立刻带人将院门一封,院子里霎时传来三姨娘笑声如拨浪鼓一般清脆快速。

“你这个没良心的……嗯,”后面的话都迅速被起伏的喘息声替代。

……

东方刚刚翻起鱼肚白,一抹朝阳还未见踪迹,唯有天边一片云彩,染上了晨曦的颜色。

皇宫门前,红灵犀正准备扶云氏上马车,就见远远一个穿着红府衣裳的家丁跑了过来。

云氏对红灵犀道,“你先上车。”

红灵犀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何事让母亲忽然拉了一张脸。

她坐在靠车帘的位置,附耳去听。

可外面悉悉索索,却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眨眼功夫,云氏掀开车帘坐进了车里,表情明显比刚才还坏了几分。

马车得得,踏在晨间寂静的青石板上,愈发的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