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多, 而雪中送炭少。
海莉离开了比弗利山庄, 高中同学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大范围嘲笑她, 一转眼,她就住到更高级的贝莱尔豪宅去了。
又在新居里开了个生日派对,是炫耀,当然, 这一点问题也没有。海伦入住新居一年多, 还是第一次开派对。
那些曾经的小伙伴们都收到了邀请,也都来参加了生日派对。
热闹,喧哗, 混乱。客人们走后,留下一片狼藉,女佣们忙着收拾残局。
海莉收到了很多生日礼物,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堆了半个房间。
随手拆了几个礼盒, 就没有再拆下去。回了自己房间,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扁平纸盒,去了海伦房间。
“妈妈。”
“进来。”海伦正在翻看着什么, 对她招招手, “过来,看看你小时候。”
海莉走过去, “妈妈,今天我生日,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谢谢你生了我。”
海伦有点意外, “宝贝,你不用特地给我礼物的。”接过来,挺高兴的打开,是一个陶瓷相框,上面贴了一些小小的贝壳。
“贝壳是我在旧金山海滩上捡的,相框是在古董店里淘到的。”
“正好,你快来看看,我们可以挑一张照片放进去。”
海莉坐到她身边,原来海伦正在看她小时候的照片。都是很小的时候在德国拍的,小小的自己,更加年轻的妈妈,年轻活泼的爸爸。
“你看,爸爸长得多英俊!”有些伤感。
就是两个非常年轻的大孩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娃娃。三口之家,其乐融融。
“你想爸爸吗?”海莉小心的问。
“非常想。你相信吗?我曾经每天晚上都哭到半夜,想着命运为什么对我的腓特烈这么不公平——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有时候,我宁愿他当时就死了,这样,我可能不会难过那么久。他要是还有意识,是不愿意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的。爸爸是个活泼爱运动的人,不能动,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对他来说,比死还难以接受。”
海莉惆怅,半响,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这一定也是爸爸的想法。”
她指了一张照片,“就这张吧。”
是腓特烈与海伦两个人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拎了起来,幼儿海莉笑得天使一般,萌化人心。
海伦抽出照片,放进相框里,然后摆放在床头柜上,“我的宝贝,要尽量快乐,不要后悔。”
“妈妈,”尽管难以开口,海莉还是问了,“要是爸爸去世了呢?”
“那我就带你回去争遗产。”海伦冷冷的笑了一下,“爸爸本来是有遗嘱,说如果发生这种重大疾病或是事故,导致他无法做出决定,就由我来决定他的生死,我本来应该尊重他的愿望,拔掉呼吸器,但你祖母不愿意。因为你祖父将遗产全都给了你父亲,你的祖母,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得到太多遗产。”
海伦面带不屑,“她总是嘲笑我没有足够高贵的贵族血统,不承认我,也不承认你。可你是腓特烈的女儿,这是她无法抹杀的。”
海莉就很烦:“什么都是‘money’!”
“傻孩子,当然必须是因为‘money’了。不然好好地我为什么不能留在柏林,得带你跑这么远。你啊,以后也得学着为自己着想,爸爸的遗产能得到,你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一生,但要是拿不到,你可能还是要赚钱养自己。”
“我还没想过。”这还早着呢!我还是个宝宝呢!
“或者以后你就会变成那种挥霍祖产的败家子,只能依靠出售家传珠宝维生。”海伦居然开起了玩笑。
“妈妈,别说这些。”
“我的宝贝,妈妈会变老的,20年后,我就是个老太婆了。”
海莉本来有点烦恼,被这句话逗笑了,“那时候你也还不到60岁,说‘old’也太夸张了!伊丽莎白·泰勒就能一直美到70岁、80岁,我的妈妈比她还要美,一定也会一直美美的。”
*
已经凌晨3点,海莉仍然毫无睡意。
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翻来翻去。
19岁了。
又长大了一岁。
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
海伦说,要快乐,不要后悔。
那么,她现在快乐吗?
好像是的。
她学习顺利,没有学不懂学不会的,在学校也很顺利,教授们很喜欢她,她学什么都很快,又很会考试;没有遇到糟心的老师,也没有不识趣的追求者——是有男生喜欢她,做实验都抢着跟她搭档,但别的就没有了。她在中学还是个很会利用小伙伴的风云人物,在大学反而独来独往,不跟女生们走的太近,当然也没有走的太近的男生。
个人生活方面,刚解决了大卫,就可以说事事顺遂了。至于要不要再确定男朋友人选,她还没想好,暂时不考虑。
钱,她不缺;爱,她也不缺。
似乎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但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满足?
有点奇怪的空荡荡的。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迷迷糊糊的,终于睡着了。
瑞凡·菲尼克斯的电话在凌晨5点打了过来。
海莉没有揭开眼罩,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摸到话机,拿起话筒,“喂?”
“babybear。”有点暗哑的声音。
“几点了?”
“不知道,还没天亮。”
“那就不要打搅我睡觉。”她半梦半醒,声音微哑,反而更有一种迷人诱惑。
“babybear,生日快乐。”
“谢谢。”停了一下,“我要睡觉了。”
“你能出来吗?”
“你——你不是在,嗯,你在哪里拍片来着?”
“纳什维尔。不是,我不在纳什维尔,我坐了晚上的飞机回来,就是想见见你。”
“你在哪?”
“在你家门外。”
“你等等。”她下了床,找了一件厚睡袍穿上,穿了一双羊皮拖鞋,悄悄下了楼,出门,顺着车道,走到大门处,按动电钮,开了门。
瑞凡从路边停着的车里匆匆下来,“babybear。”
“你瘦了好多,怎么又瘦了?”真是瘦得让人担心。
“你没瘦。”他叹气,伸手想要抱她。
她往后退了两步,“别。”
“怎么?”他很是失望,“你是责怪我没有早一点来见你吗?”
“是啊,你非得等到我生日才有勇气来见我吗?”
“也许吧。”他表情痛苦,“我想了好久,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你什么都不说就走了,Rain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那么,你现在想好了吗?”
“想什么?”他怔怔。
“还是那个问题。”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得做出选择?”
“那怎么是‘选择’?”海莉诧异的摇头,“你还是没想明白。你回去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
他瞪大眼睛:“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说吗?还是说,你爱上了别人?!是吉姆吗?”
“不是,是鲍勃。”
瑞凡勃然大怒,“你怎么可以爱上鲍勃!那个——混蛋!”他气愤不已,但并不知道要怎么发泄,“他居然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接近你!”
“喂!”海莉很是不满,“你把我当做什么了?你的私有物吗?我想约会谁就约会谁,我们分手了,你还记得吗?你是不是总觉得你只要来找我我就会回到你身边?那是错觉!严重的错觉!”
“什么意思?”他懵懂,“难道你不爱我了?你之前说的爱我全是放屁吗?!”
“我当时爱你,现在不爱了。”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很可爱,“我不喜欢你了,你走开!”
她转回去,往大门里走去,不妨却被瑞凡拉住睡袍,一下子扯掉半边,露出里面的吊带睡裙。
“喂!你干什么!”她怒瞪他,“放手!”
“不放!”反而上前,一把抱住她,“你得跟我说清楚,不然我绝不放开你!”
“混蛋!放开!”她气得又开始打他,他干脆抓住她两只手腕,扭到她身后,“别打了。我坐了一晚上的飞机,就为了见你。你好好看看我,我还是不是你爱的那个男人。”
“不是了!”海莉马上否认,“你走,我不认识你!”
“别这样,别孩子气。这几个月,我过的很痛苦。”他把下巴放在她肩头,抱着她,“我想找到一个能平衡的解决方法,我不想放弃你,babybear,我爱你,一直爱你,你要是想就这么走了,那可不行。”
“那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在为这个痛苦。”
“瑞凡。”
“baby?”
“妈妈今天对我说,要我让自己快乐,不要后悔。你呢?你快乐吗?你现在快乐吗?你会为了你现在的犹豫不决而后悔吗?”
瑞凡似乎被如此简单的真理震惊到了,“我不知道——我快乐吗?好像,我从来没有感受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