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既然要验,那就连严西楼一起验了吧。
没过多久,公堂之上来了一个白大褂,年过古稀,据说是八分场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专家,带着一个厚厚的眼睛,摇摇晃晃来到面前,冲着我磕头就拜,参见大人。
我连说这位大夫,你拜错人了。白大褂哦了一声,眼神不好使,对着一根柱子就跪倒,大理寺卿在上面看不下去了,咳嗽两声,来人可是白大夫?
白大褂说小老儿正是白球恩,见过几位大人。大理寺卿在摆摆手,说今日请你前来,实为验证公堂之上两人的精神问题。指着我跟严西楼,来帮本官看看,究竟谁是精神病。
白大褂打开手提箱,将工具一件件取出来,看上去那些仪器十分奇怪,各种闻所未闻,好像十分先进的样子,然后又一件件放回去,关上箱子。
白大褂清了清嗓子说,要证明谁是精神病人,其实很简单,各问他们两个问题就是了。
于是转头问严西楼,你是精神病嘛?
严西楼一扭脖子,你才是精神病!
白大褂跟大理寺卿解释道,一般来说,神经病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神经病,这位严公子是典型的精神病患者。
白大褂又问我,你是精神病嘛?
我说我是。
白大褂点点头,你很诚实嘛。转头跟差人说,他自己都承认是精神病了,你还用让我出手证明?于是向大理寺卿禀报了验证结果。
我说咱们能用一套标准嘛?白大褂说,在大明,我就是不正常人类研究的权威,我说的话就是标准,你敢质疑我?
大理寺卿沉吟道,按照大明律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只有在不能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时实施的行为,不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无论从法理还是从常态上看,严公子理应无罪释放。
我说严公子怎么看都不像疯子啊!白大褂说,怎么不像,哪里不像?货真价实的疯子!
我说疯子都是蓬头散发的,你看严公子衣衫整洁……
白大褂说你看,他就是这样啊?
说罢,白大褂给严西楼使眼色,严西楼略一犹豫,白大褂咳嗽两声,严西楼哗啦撕开自己衣服,打乱头发,抓起两把灰抹在脸上。
我摇头道,疯子不光蓬头垢面,还喜欢乱喊乱叫,口角流哈喇子,目光呆滞啊。
白大褂说你看,他就是这样啊?
严西楼口中骂着脏话,口角留着口水,一脸傻笑的看着众人。
我接着道,疯子还喜欢坦胸露背,学狗叫,学驴叫,没个人样啊。
白大褂说你看,他就是这样啊?
严西楼当场脱的精光,在地上学狗~爬,学驴打滚,撒泼发疯。
我深叹了口气,缓缓道:听说疯子,还喜欢吃自己的大便。
白大褂说你看,他就是这样啊。
严西楼蹭的站了起来,干你仙人板板,你才吃自己大便。我摊摊手,跟白大褂说,你看,你病人不配合啊。
白大褂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片药丸,乖,该吃药了。严西楼一巴掌把药打翻,老子就是神经病,老子就杀人了怎么着?
三司几个大佬闻言一楞,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这时,有人咳嗽了两声,顺眼望去,只见严阁老身穿寻常百姓衣服,在人群之中,跟场内众人使了个眼色。有两个差人上前,伸手撬开他下巴,把药丸塞进去。
不片刻,严西楼面目呆滞,神情涣散,这时白大褂问,感觉如何?
严西楼道,感觉自己萌萌哒。
大理寺卿跟刑部尚书和都察御史商议片刻,作出了终审判决: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关于严西楼杀人一案,经过连日来的调查取证,寻访目击群众,并当场问询多名人证、物证,最终形成判决如下。
一、本院认为,严西楼在永定门杀死两女一女,事实成立,但经调查取证,张春天一家乃北周谍子人员,按照国际法惯例,北周间谍在大明不享受人权保护,所以张春天妻女之死,杀人者严西楼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二、本院认为,经砖家证实,严西楼在事发当日,服用了一种叫做c2h5o的化学用品,该用品诱发了其精神病发作,按照《大明律》十八条规定,无需承担法律责任。
判决一出,张老汉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围观群众纷纷将准备好西红柿、臭鸡蛋扔向堂内,弄得几名朝廷高级官员仓皇而逃。
严西楼这才站起身来,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在随从的搀扶下从后堂离开。围观群众满是怒火,这时突然有人认出了人群中的严阁老,大喊道,这就是狗官严阁老,严西楼的爹!
众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严山高方才没来得及逃走,如今被人认出来,连忙陪笑,不知有谁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几个人推搡起来,哄闹之中,你一下,我一下,严阁老的一脸胡须被拔了个精光。
连忙有兵丁过来轰赶众人,将严阁老救下。严阁老这才放下心,来到我面前,颇为不屑道,便是你不肯答应我,结果和事实仍然改变不了。
我心中满是愤懑,当街杀人的罪犯,竟因为有个在朝中做阁老的爹,免于惩罚,这大明律看上去有多么的苍白和可笑。所谓的律法,不过是朝廷用来管理外人的工具而已,而在当权者眼中,张春天妻女的死,跟木兰围场的一条狗没什么区别。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平民,去得罪当朝权贵。
严山高道:后天,本官在醉仙楼给犬子摆宴庆功,秦先生若肯赏脸,不如一起来喝几杯啊?我冷笑道,你的脸,我肯定不会赏的,你犬子的嘴脸,看了就恶心,我怕吃不下饭。
严山高胜了官司,也不计较我冷眼相对,正要捋胡子,才发现胡子已被人拔光了,你能来我已经很意外了,本以为你会死在路上呢。
我说我命大,大难不死。倒是严阁老,平日里走路小心些,阴天下雨尽量少出门。
此话怎讲?
我怕老天爷打雷轰死你。
严山高呵呵笑道,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明明很窝火,却又只能流露在言语之间的愤怒。
我沉默不语,看着严山高趾高气扬的离开后,我也跟着离开了此处。整个下午,我将自己锁在客栈之中,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直到第二天清早,柳清风来找我,说太平明日生日的事,我才清醒过来。柳清风听说了严西楼之事,说三观你看开一些,这些事,以前有,以后也会有。
我说有件事,我要拜托你一下。
当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趟登闻院,跟朱润泽深聊到半夜才回来。
自月初回来后,一直没有见过太平。
临近年关,礼部的工作也颇为忙碌,准备皇帝给各藩王、朝廷百官的赏赐、对外国使者朝贡的迎送、转过年来的祭天大典,虽这些都有具体人经办,但统一还是归太平负责的。
我跟柳清风去潘家园给太平买礼物,我买了一套泥人张的太平的泥彩像,雕像中,太平身穿鹅黄色宫装,嘴角含笑,倒也栩栩如生。柳清风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花了十两银子,给太平买了块佛坠。
朱茗自负责礼部后,已从宫中搬了出来,朱悟能在朱雀街上为她修建了一座公主府,晚上的礼宴就在公主府举行。柳清风说今夜很多达官贵人都去,作为好朋友,我们可不能给公主丢脸。
正要出发,小道童也一同前来,要跟我们一起去赴宴,我问怎么不在天师府照看青云道长,小道童撇嘴,他现在整天埋头著书,说是要拿月票冠军,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青云道长真有心,他可是皇上身边的御用文人,文笔精妙,文思如尿崩,据传皇帝说句废话,他都能整出一篇锦绣文章来,还让文武百官佩服不已,于是跟小道童道,告诉青云道长,我给他留两张保底月票。
三人一起前往公主府,我问柳清风薛鱼儿和淳于明月的事处理的如何了,柳清风颇为得意道,三观的苦肉计真管用,小鱼儿总算不跟我计较这事儿了,她现在把心思都放在医馆生意上。
我说你别得意过头,女人嘛,总是要关心和哄的,赚那么多钱干嘛,要是她觉得有你没你都一样了,你就惨了。
柳清风嘿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看你,离开纪妹子那么久,也不去看看她,小心她有怨言啊。我说我俩情况跟你不同,明年初春,我就去一趟普陀山,找那秘宫,寻一粒至阳丹,解她血毒之苦。
说着,来到公主府,却见孟悦在门口当大司仪,我说你堂堂四品大员,还是太子府的人,怎么在这里干这些?
孟悦说太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今日她过生日,我干些粗累的活儿,心中也开心。
想起当时孟悦在济南府四处捉拿私自逃出宫外的贾茗,心中不由莞尔。却不知,那时神偷门的贾茗与如今的太平公主,她更喜欢哪个?
我将礼物递上去,孟悦笑着摇头道,公主在后院花园等你呢。
(晚上有应酬,中午加班写出来的。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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