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眼中流露出了惶恐,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我……我着急了吗?我可能是太激动了。”
季维扬目光一凝,“思思,告诉我,这人是谁?”
许相思一字一顿道,“张柳生。”
“什么?”季维扬顿时愣住,那儒雅的脸上显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
“思思,你确定吗?”
“当然了,这可是林俊熙调查出来,他从来不会出错。”
“你是说,那些匿名账户,是张柳生的?”
“没错。”
季维扬神色渐渐复杂,转而又阴沉下来,他抬手叫来了秘书,声音冷冷的。
“把张柳生给我叫过来。”
当许相思说出张柳生的名字时,许安然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许相思居然真的能把那些匿名账户的户主给查出来!这下,她和张柳生所做的事情瞒不住了。
一切都完了!
不一会儿,张柳生到了。
这屋子里凝重的气氛,还有季维扬那阴沉的脸色,隐隐让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他缓步上前,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但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勉强了。
“阿扬,找我有事吗?”
季维扬走到那男人的面前,面色凝重的询问。
“柳生,我问你,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张柳生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归于平静。
“阿扬,你在说什么呢?咱们俩可是多年的铁哥们,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你啊。”
“你也知道我们是铁哥们,可你呢?开设空壳公司,建立匿名账户,短短两个月时间卷走公司8000万,你做的太出格了!”
话音刚落,张柳生脸上的笑容便绷不住了。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语气忽然紧张起来,“阿扬,你居然怀疑到我的头上?”
“难道不是吗?”
“既然你说是我做的,证据呢?拿出证据来!那可是匿名账户,你凭什么说户主是我?”
事已至此,张柳生仍旧试图辩驳。
最为信任的心腹的背叛,令季维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许相思笑着上前一步,语气透着轻松。
“张先生,如果你觉得在瑞士银行开匿名账户就可以掩饰你的真实身份,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说什么?”张柳生脸色一寒。
许相思双手负于身后,在办公室里悠然的渡着步子,缓缓道来。
“世界上,只有瑞士银行能做到用各种虚拟代码建立匿名账户,寻常人自然查不出户主。不过很可惜,东窗事发后,你迫切需要把这些虚拟账户上的钱都转移出去,而被你用来操作转账交易的设备,就是你的电脑!是你电脑的ip地址,出卖了你!”
一番话,抵达张柳生哑口无言。
他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簌簌”落下。
而一旁的许安然,也早已是浑浑噩噩,一阵无力感袭来,险些快要站立不住。
的确,那些虚拟的账户全都是张柳生的,所以许相思才没查到她的头上。
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张柳生被抓了,她也会被供出来,她也逃不了!
原本,屈辱的身世,已经在许安然的身上打上了低贱的烙印,她的一生,原本注定要被囚禁在底层社会的牢笼中,无法挣脱,不见天日。
然而,自从嫁给了季维扬,从那天开始,她就挣脱了命运的牢笼。
她拥有了用不完的化妆品,穿不完的衣服,还有一群供她差使的佣人……她拥有了一切!
然而,就因为她那一时的贪心,一时的糊涂,就要和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还有市长夫人的头衔说再见了吗?
许安然不想这样,更不能这样,极度的惶恐之下,她蓦然望向了张柳生。
她的目光在颤抖,她的眼底在哀求。
她似乎在用眼神哀求张柳生,求他一个人揽下这罪名,不要把她供出去。
然而,张柳生却忽然笑了。
他缓缓抬起惨白的脸,复杂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许相思。
“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办到的?”
许相思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么厉害,实际上,查出这件事的人是林俊熙。”
“林俊熙……黑客之王?”
“不错。”
张柳生幽幽一声长叹,“原来如此。败在他手上,我也认了。”
顿了顿,他又问,“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件事和你本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为林俊熙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还特意邀请林俊熙出山?”
“谁说和我没有关系了?”
许相思轻哼了一声,“别忘了,你在我的饭里放蟑螂,还在公司里面装鬼吓我,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柳生,你太让我失望了。”
季维扬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复杂的眸光望向张柳生。
“我们是十多年的交情了,我信任你,让你执掌公司,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张柳生语调淡淡的,“我承认这些年你待我不薄,但你知道吗,人本就是贪婪的,我想得到更多,过得更好,这有错吗?”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季维扬脸色一冷,“既然你承认了你的罪行,那么,你也应该付出代价。”
张柳生冷呵了一口气,脸上忽然多出了几分桀骜不驯。
“季维扬,事已至此,你我二人只能分道扬镳了。钱我可以还给你,但你想让我蹲大牢,门儿都没有。”
季维扬皱皱眉,“口气倒是不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
张柳生只是笑笑,向季维扬走出了一步,压低声音耳语了一句。
“你在海外暗中成立了四家公司,专门负责洗黑钱,还有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堂堂市长居然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来,这要是被捅出去,你觉得我们俩的下场哪个更惨?”
说完,张柳神拍了拍季维扬的肩膀,大步离去,一副张狂之态。
季维扬目光瞬间敛沉,向来斯文又儒雅的他,有生以来,脸色头一次如此难看。
眼睁睁的看着张柳生离开,许相思感到无法理解。
“季维扬,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男人依旧沉默,脸色也愈发阴沉。
他这副样子,几乎把许安然吓得魂儿都飞了。
她甚至害怕的想,刚才张柳生临走之前,是不是把她给供出来了?
极度的惊恐和不安之下,她感到呼吸就急促了,清丽的脸上,更像蒙了层灰。
“季维扬……”她声音颤抖的叫他的名字,试探性的问,“刚才,他和你说了什么?”
“出去。”季维扬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许安然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让你出去,没听到我的话吗?”生硬的语气,听起来更是冷冰冰的。
许安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究竟是生还是死,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她艰难的挪动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季维扬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沙发上。
许相思赶紧上去,关切的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季维扬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态,声音也暗哑下来。
“思思,我没事,你也出去吧。”
“你……”
“我想静一静。”
见到他少有的显露出痛苦纠结的模样,许相思不禁有些同情。
也是。
十几年的好朋友,季维扬最信任的人,却忽然一夕背叛,换了谁都无法接受吧?
许相思没有说什么,默默的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张柳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她没听清。
她猜想,那男人之所以自信季维扬不会动他,无非是觉得他会念及旧情,于心不忍。
而事实上,季维扬那消沉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确实不忍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