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算计墙头草(1/1)

穿过拱门,又拐过一条长廊,精巧的小院如一副画卷般展开在眼前。而画的左侧边是一座凉亭,里面坐着一位素雅尊贵的女子,长发高高盘起,容颜丰神如玉,堪称仙姿神品。

“锦儿。”

刘裕走了过去,看天锦把玩了一只白色瓷杯,里面褐色的茶水随着的她手指的晃动而晃动。那是文锦刚刚端来的。

天锦没有喝,只是放下了杯子,看向他温柔道,“回来啦。”

“嗯。”刘裕点了点头,坐到她对面,轻微的叹了口气。

天锦敏锐的捕捉到什么,问,“有心思?”

刘裕点头,看着佳人缓缓说道,“桓玄今日在早朝上提议让刘劳之镇守南陵口。”

“南陵口?”天锦默念着,一张地图与路线迅速闪过她的脑海,“北上的路线,他现在就开始做打算了。”

“也或许是为了支开他。”刘裕补充,面色不悦,隐隐还泛着戾气。

天锦认同道,“墙头草是不能赋予重任的,最多也只是利用利用。”

“误导我吗?”

天锦微微摇头,短而碎的金色流苏在她发间微微晃动,有意无意的反射的阳光,将主人的脸庞衬托得神采精华。

天锦解释道,“一则防止被你利用,搅了建康城里的局;二则他要北上,迟早是要经过南陵口的,只要他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刘劳之一定会对他俯首称臣。到时候,刘劳之就是南陵口的一条看门狗。对外可以防止那些反他的人,对内可以防止建康城里有人反扑。总之,对刘劳之而言,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坐山观虎斗,如果他想不到更深远的用意,多半会同意的。”

“你说过,不能把刘劳之推向敌人。”刘裕抬了抬眸,闪过阴鸷的光华,他并不乐意刘劳之的离开。

“他现在去南陵口只是置身事外,如果这局赢的是你,他照样会对你下跪的。”天锦留意着丈夫的神色判断着,又道,“何况皇帝已经同意了。”

关于这一点,刘裕倒又些意外,却也无奈,“是啊,没想到王氏会同意让刘劳之离开。”

天锦轻笑,“刘劳之那点兵马救不了他们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王神爱是想从你和桓玄中挑一个坐同盟。”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嘛。”刘裕冷哼着凝望着宫廷的方向,眯了眯眼,“如果王皇后选择了桓玄,那我且不是不妙了。”

“你还有刘劳之啊。”天锦将手放在丈夫的手背上,意味深长道,“南陵口离健康城并不远。”

“你说得对,我还有刘劳之。”刘裕撇向天锦,从容道,“你好像很自信刘劳之会站在我这边。”

“你不也一样。”天锦抬手支着下巴,确实很有自信的扬了扬嘴角。本来这就是早早盘算的事,上次辛夷来问过后,更是十拿九稳。

刘裕抿唇笑起,没有更多的解释,温和的眸光深处,暗藏着弑杀的戾气。

天锦和刘裕都想到了要利用刘劳之这股力量,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手段却是不一样。可这一点,天锦并没有察觉到。

此时,走廊拐角处闪出春霜的身影。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脚步轻盈快速的走来,行了一礼向刘裕回道,“驸马,征东大将军求见。”

“来得这么快?”刘裕一扬眉,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转而向天锦莞尔道,“锦儿,你猜,桓玄都已经安排他去安全的南陵口了,他又为何登门?”

“谁又愿意甘心做一条看门狗了?”天锦冷笑,慧眼不屑的微垂,落在红褐色的茶水上,“都太贪心了。”

天锦的手指又落在茶杯边缘,轻轻滑动,她的话是具有影射意味的,但是刘裕没有听出来。

“我去会会他。”刘裕起身,带着把控的神色挥了挥衣袖。

“等等。”天锦突然叫住了欲要离去的丈夫。

“嗯?”刘裕侧身。

天锦直视着自己的丈夫,阴沉的脸忽然嘴角一扬,“文锦要生了,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不去看她吗?”

突然的提醒让刘裕心神一顿,他看得出来,天锦并没有将此前的事放下。

文锦送的茶,天锦从来都不喝。刘裕看着心中有数,他觉得天锦虽然表面上原谅了文锦,但心里还是极为抵触的。

她是个拥有傲骨烈气的女子,若不是她深爱自己,若文锦不是她的亲姐姐,她绝不会委屈求全。

这一问,多半是想听听他的态度吧。

“那不过是一段孽缘,过去就过去吧,以后就不要再提她了。”刘裕内心低叹,他何尝愿意与天锦之间产生间隙了。可文锦并不是寻常女子,不是随便安顿在哪户好人家就行的,那也是位执拗之极的女人。

天锦好像摸到了一缕心虚的情绪,收回了视线,她才不会像小女人一样,试探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用心。她敢爱敢恨,是绝对的你若无情我便休的人。

“她刚刚还跟我说,她现在连产婆还没有了。”

“哦。”说到这里刘裕又是一愣,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文锦的处境,“我没注意到这些,回头安排一个就是了。”

那是一位公主,一直被自己的男人抵触、厌恶,在自己的府中被严加看管,不能与任何人接触。她的男人也不关心她、探望她,甚至连生孩子都事都照顾不到。

谁能想象,她成是万人追捧的倾国公主。

天锦的视线又落到茶水上,神色哀伤,低叹,“真可伶啊。”

可怜!?

这乱世里可怜的人太多了,来不及可怜。

“她现在的生活是她当初的选择,她应该承担这些。”刘裕深深凝望着天锦,她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谁会知道轻盈的衣襟下,已是一具伤痕遍布的身体,“我们不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

这一路走来,他看到过的,看不到的艰苦,都用一道道伤疤表述了。说什么好可怜,谁活着会容易,谁不是承担着自己当初的选择。

天锦落在杯沿上的手指默默收回,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五指渐渐收紧,语调也清冷起来,“是啊,大家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