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心里压着一股火气,无处可泄。
就算是熄了灯,躺到榻上,强迫自己闭上眼,却依旧只是徒劳。他觉得委屈又酸楚。
就算她是北朝的锦公主,可她也是他的妻子啊。她凭什么就不能关心一下自己,凭什么就不能给他送一盒甜糕?
她是他妻子的时候,她明明还不是什么公主,也没有谢琰什么事。凭什么这些后来的,都比他重要!
刘裕越想心越乱,越想就越不甘,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天色还不算太晚,他索性爬了起来。
*
月色正美。
静月湖的冷风吹不走那些心怀着美好期愿的男男女女。湖中的莲花灯一盏一盏飘到湖中心,光火点点,令人心醉。
谢琰的酒意彻底被吹醒了。
不知不觉他与天锦一前一后,不声不语的竟沿着湖岸走了大半天。
他心里没由来的涩然,伟岸的身躯也压不住局促之感,“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天锦到也没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半分抱怨,令他更加狼狈了。
可抬眼一望,并不见方予的影子。原来指望方予能弄辆车来的……
天锦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指着不便的一辆马车,道:“我有车。”
原来关三爷自打找到地方停下马车后,就一直守着没离开。哪怕朱瑾被方予拐走了,他早早就看到了,既然朱瑾不在,保护天锦就是他职责。他虽然没有靠近,却一直远远看着跟着。
这会儿,见天锦看过去,他连忙驱着马车快速朝这边过来了。
马车停稳之后,谢琰随意地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朱瑾和方予。不过这样热闹的夜晚,走散什么的也说得过去。
难得他与天锦单独了这么久的时间,却白白被他浪费了。着实可惜了。
天锦扶着车壁,侧着身看他,“那么,就此别过了。”
谢琰点了点,目送她爬上去。
待关三爷准备启动时,他却突然上前,“等等。”
天锦撩开了车帘,“谢将军,还有事?”
谢琰严肃道:“今夜在外游荡的人太多,怕是不太安全,我送你吧。”
天锦其实是想拒绝的。她身边有关三爷,就算出了点小意外,也足以应付。可谢琰没等他开口,便已经一脚踏上来了。
可他却没能成功蹬上来。
关三爷的一只铁一般的手臂,就横在了他的面前。也没说话,却坚定不移地盯着谢琰,眼里幽幽的冷意,让人生寒。
他如此,谢琰也是乍显寒光,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毫不退让。
天锦坐在车内看得清清楚楚,轻叹了一声,“那就有劳谢将军了。”
她这般一说,便是退让的意思。关三爷立即撇开眼,手臂也缩了回去,依旧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若无其事的重新执起了缰绳。
仿佛刚那样的举动,只是错差一样。
谢琰有些气乐了,到底没跟他计较,提着衣摆就跨了上来。
一路上相安无事,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快到浣风楼时,谢琰看了一眼那静悄悄的路口,道:“我就送你在此吧。”再往前,就该是浣风楼瞭望台范围之内了。他到是没有什么,只是天锦现在的身份,避避嫌总还是需要的。
天锦适才吩咐,“三爷,将马车靠边停下,让谢将军下车。”
与上车时一般,谢琰提着衣摆就跨下去了。天锦想了想,也起身跟着下来,“今夜多谢你送我回来。”
“不必客气,告辞。”谢琰向她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天锦不由追了两步,“谢将军!”
谢琰脚下一顿,复又转身,不解地看着她,“可还有事?”
天锦摇头道:“并无其它的事情。只是……”她咬了咬嘴唇,斟酌了一下,又道:“我听朱瑾说司马元显如今光锋正盛,谢家这个时候,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谢琰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微愣了一下,笑道:“谢家的事情自有家主去操心,不过……还是多谢你。”
话虽如此,可谢琰心底却发着虚。她现下没了记忆,还能惦记着他的那点“恩情”关心谢家的处境,倘若有一天记忆得以恢复,只怕会对谢家恨之入骨吧。
天锦笑了笑,可那笑意是否真心,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正待与他告别,眼前白影一闪,竟是多了一个出来。
她看着不知打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十分惊讶,“阿裕?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心烦意乱,忍不住趁着夜色回城的刘裕。此时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开口也是冷淡至极,“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说罢,又扭头看向谢琰,笑道:“多谢将军送拙荆回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邀你进去喝茶了。”
谢琰顿时尴尬了起来。点了点头,没吭声,只朝天锦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谢将军慢走。”刘裕依旧乐呵呵地目送他远去。
“阿裕,你怎么回来了?”天锦一边问着,一边朝关三爷看去。
关三爷很有眼色地驾着马车就走了。
四下无人,刘裕翻脸却比翻书还要快。
“我不能回来?”
天锦心知他误会了,原本支走关三爷是要同他解释一番的。耐何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却叫她想起他不声不响,一句交待也不没有就搬去军营的事情。
而自己还是从旁人嘴里得知他参了军。顿时脸上一冷,便也没了那个心情。
淡漠道:“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便是想去哪里,谁也拦不住。”
说完,她抬步便走。
刘裕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气极败坏道:“今日可是中秋,你是我的妻子,就这般对我的?”
天锦头也不回,“你走的时候,又何尝拿我当妻子对待?刘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不懂么。”
刘裕的心情糟糕透了,明明就是她不顾及他这个做丈夫的心情,到头来她反而还要倒打一耙,反而成了他的过错,是他没理了?
“你站住,我们谈谈!”
天锦毫不客气地挥手,“没什么可谈的,该与你说的话,我早早就已推心置腹同你说过。你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