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语怔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时,赶紧跪坐在床上, 道:“太子太客气了, 这件事情怎么能怪您。您快快起来, 如此大礼, 折煞我了。”

杨祐见状, 一脸紧张的看着谢嘉语, 上前来,道:“表姑快快躺下, 落水之人最容易落下病根, 不能如此轻视。”

说着, 扶着谢嘉语慢慢的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

“当年是您救了父皇一命,父皇感恩,孤也感恩。您当得起孤的敬重。”杨祐郑重的说道。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心想,真不知道皇上表弟到底跟他儿子灌输了什么样的往事,竟然待她如此敬重。哎, 可见吶,关键时刻还是皇帝表弟靠谱一些。

“太子客气了,快坐下说话吧。”谢嘉语道,“只是, 有外人在时, 切莫给我行如此大礼, 惹人怀疑。”

若是一国之储君在外给她行大礼,不说那些内宅之人,就是那些老臣们唾沫星子都能喷死她。她可不想做个被言官骂死,被有心之人监视的人。

杨祐笑了笑道:“嗯,孤明白。”

谢嘉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谢嘉语道:“刚刚推我入水的人可有抓到?”

听到这话,杨祐神情一肃,道:“孤过去的时候贼人已经跑了,不过,还请表姑放心,那人孤一定会抓到。”

太子出手 ,这事儿肯定很快就能解决,谢嘉语放心的点点头,提醒道:“推夏桑入水的小丫鬟也要找一找,虽她是无心之举,但终归差点害死夏桑。还有,那小丫鬟一直想要引着我去池塘附近的一个偏厅,不知里面有何阴谋,还望太子一并查一查。”

那个小丫鬟和推她入水的不是同一人,她虽然没注意,但是落水的时候却恍惚间看到了身形,跟之前那个小丫鬟不同。

“喏。”

过了一会儿,谢嘉语的药熬好了,太子看着她吃了药之后才去处理事情。毕竟,承恩侯还在外面等着。而且,该抓的人也要去审一审。

太子走后没多久,谢思蕊就哭着跑了进来,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道:“姑祖母,这次又是蕊儿的错,都怪我,怪我没照看好您。”

谢嘉语笑着道:“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你莫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若不是你去了净房,还不知道那偏厅里有什么等着咱们呢。莫哭莫哭。”

谢思蕊抽泣着道:“我要是在的话,他们肯定就不能得手了。还是要怪我,我怎么就怎么不中用呢。我再也不贪嘴了,要不是我贪嘴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

谢嘉语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倒是庆幸你没跟我在一处,那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万一把你牵连进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听了这话,谢思蕊抽泣的还想说些什么,谢嘉语却道:“好啦好啦,莫哭了。听我的便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想要害我之人。对了,你肚子可好了?还痛不痛?”

谢思蕊道:“嗯,不痛了。多谢姑祖母关心。”

两个人正说着话,赵氏和黎氏也带着谢思兰和谢莲过来了。她们先去给太子请了安。

杨祐看着站在下首的几个人,道:“表姑现已没有大碍。只是,父皇昨日还跟孤提起来表姑之事,甚是上心。以后在府中还望你们多多照看,切莫惹表姑不快。”

文昌侯府的人刚刚还在思索发生了何事,这会儿听了太子的话,全都震惊了。

“是。”

杨祐见目的达到了,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谢思兰出去之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太子一眼。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但却是离得最近的一次。太子的龙章凤姿,见过一次,便再也难以忘怀。

恰好,此时太子看了过来,谢思兰和他的眼睛撞在了一起。脸颊立马绯红,心也狂跳不止,赶紧低下头,跟着赵氏一起退了出去。

去隔间看到谢嘉语之时,文昌侯府的人都乖觉了许多,也在心中重新衡量了一下谢嘉语的地位。

黎氏见女儿没事,心渐渐的放下了,对着谢嘉语道:“姑姑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谢思兰听到太子二字,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黎氏一眼。

这一眼,却被谢嘉语捕捉到了,心思转了转,道:“嗯,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刚刚可是见过太子了?”

“见过了,太子待人甚是温和。”黎氏道。至于太子后面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中便是,没必要说出来。

谢思兰却突然道:“姑祖母,听闻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谢嘉语听到这话,深深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的确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思兰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待看到谢嘉语探究的眼神,忍不住说道:“太子可是称您一声表姑,您是太子的长辈。”

谢嘉语在心里暗暗冷笑,果然,她刚刚没看错,也没猜错。

“是啊,我是太子的长辈,太子也是你的长辈,中间差着辈分呢。有些想法还是莫要有才是,免得丢了文昌侯府的脸面。”

这话,说得既直白,又无情。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思兰。

谢思兰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人猜中了。心虚的绞着手帕,蹙着眉头,嗫嚅着嘴唇。

赵氏见状,心疼的道:“姑姑,您……”

谢嘉语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神色严肃的道:“嗯?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姑姑,叫我一声姑祖母,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

谢莲见赵氏和谢思兰在谢嘉语面前吃了瘪,得意的上扬起嘴角。笑了一会儿之后,怕被赵氏发现了,又拿起来手帕遮了遮。

黎氏思索了一下,道:“姑姑说得有理,咱们朝不兴这样的。”

谢嘉语点了点头。

很快,便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谢嘉语心想,或许,凶手已经抓到了。

果不其然,有个宫女走了进来,对谢嘉语道:“谢小姐,太子殿下说凶手已经抓到了,问您是否要亲自过去审问。”

谢嘉语在池塘里没呆多久,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吃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况且,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去看一看。

“你去跟太子说,我马上过去。”

“是。”

侍墨服侍着谢嘉语穿上厚厚的衣裳,然后又在她的手中塞了一个金丝珐琅手炉,道:“姑娘多穿些衣裳,免得落下病根。”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大厅。

谢嘉语走进大厅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在大厅里的两个人。

从背影来看,其中一个跟刚刚引路的那个小丫鬟非常相似,另一个却看不出来是不是那个推她下水之人。

穿过大厅中央,谢嘉语来到了前面。跟杨祐行了礼之后,坐在了他下首的一个位置。坐下之后,拍了拍站在一侧的夏桑,道:“你身体可好了,吃药了没,怎么现在就起来了,不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夏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

“这怎么能怪你,先起来,回去再说。”谢嘉语道。

杨祐吩咐道:“去,给夏桑姑娘搬个矮凳。”

等大家纷纷落座,谢嘉语问道:“这两人可是推我入水之人?”

夏桑指着左边的那人道:“就是那人!奴婢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是她推您入的水。”

杨祐看着坐在另一旁的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道:“这个奴婢可是你府上之人?”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苍老而又饱含无数复杂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嘉柔。”

谢嘉语听到这一声称呼,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对面。她刚刚只顾着看凶手了,竟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只见那人约摸五六十岁的年纪,身形略微有些肥胖,大大的椅子快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耷拉着眼袋,眼睛有些发黄,留着白色的胡须。

心想,这等猥琐的老男人她并不认识啊,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难不成,是哪位故人?

这般想着,谢嘉语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太子,用眼神询问着: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