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脑子灵活的,自然是明白这并非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一向是宫里的传声筒。只是不知道,这意思到底是皇上传出来的,还是皇后传出来的。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谢嘉语听着谢嘉融的关心,心里热乎乎的,笑着道:“大哥,大侄儿媳妇也送过来几次,只是那些我都不太喜欢,也都没用过,倒不如不送还能省着点儿。”

谢嘉融板着脸说道:“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但不送过来却是他们做小辈的不懂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