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鬼缠身,毓王他疯了(1/1)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韦墨琴已经是个死人,就说这九九八十一颗镇魂钉,每一颗都好好钉在那里,里面的东西怎么可能跑出来?

除非,真的闹鬼了!

只有鬼才能不受阻隔,自由出入!

季玄他们不禁产生了这种想法,虽然是荒谬到极点,却是一种能解释出前因后果的答案。

就连那枚玉扳指的失窃,可能都是女鬼的杰作,因为当年韦墨琴就因为那枚玉扳指吃了一场极大的苦头,毓王为了应付朝廷监军而做的一场戏,后来韦墨琴知道真相,非常伤心地离开军营,差点没保住腹中的孩儿。

所以化成女鬼之后的韦墨琴,跑去毓王府偷扳指泄愤了?

毓王府的守卫有多么密不透风,没有人比季玄季青更清楚,明哨暗哨十几道,道道见血,纵使来人的武功高过季玄他们十倍,也绝没有机会不留痕迹地进出王府的书房。

季玄、季青和西京十四少都是行伍出身,在军中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真功夫,如果非要找比他们高明十倍的习武之人,那就要将整个西魏掘地三尺去找了。

何况盗走玉扳指的人来去无痕,连一向最警醒的季青都未惊动。世上不可能有人有那样的遁身功夫,除非不是人,除非是鬼。

若是这世上有鬼,那一切都解释通了,不过也更加可怖了。

韦墨琴真的回来报仇了,还将王爷的魂勾走了一半?否则王爷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王爷?”季青唤他,“咱们回去吧,这里不能再待了。”

“回去……”宇文昙发着愣,重复。

“是啊王爷,我们定的计划还未实施,时间紧迫。”季玄压着声音,催促道。

“计划……”

另一边,韦妈妈将韦棋画的脸遮在怀里,也神神道道地劝说:“殿下快回去吧,这艳鬼啊,一沾人气儿就会回返阳间,尤其是像她那种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宇文昙仿佛受到震动,“她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韦妈妈以为这回劝成了,以为王爷是怕鬼的,于是继续捻神捻鬼的吓唬他——

“是呀,韦墨琴那名罪妇,活着的时候罪行累累,于家门不孝,我们老爷已经不认她当女儿了,她死后休想受用韦家香火。她又于殿下不忠,临死前三日还淫奔无耻,厮混野汉,料她也没脸回王府索要香火供奉,何况她已不是王妃,不是咱们毓王府的人了!”

“不是……我的人……”宇文昙痴迷地盯着棺中女尸,眼中带着一点奇异的色泽,像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压抑神色,仿佛一头饿了很久的狼乍一看见食物。

季青皱眉,不对,王爷的眼神太不对了,这三圣殿里有点邪门,不能再多呆了。

他上前拾起棺盖,待要盖上,一寸一寸闭合,棺中女尸的脸一寸一寸埋没在黑暗之中。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掌,力道非轻,他又没有防备,竟被这一掌推得连人带棺盖侧飞出去。

“咳,咳咳。”

季青唇边流出一道血线,显然是受了内伤。

打他的人是宇文昙,一双手上玄功真气未散,手背青筋毕露。

只见宇文昙眼神狂乱,怒火中烧,口中激烈地反驳着:“不是我的人?嗯?她敢!她敢躲着不出来见我,我就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她都是我的人,都只能受我家的香火!”

季青与季玄火速交换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大事不妙了!王爷他疯了!难道这殿中真的有鬼?

难道,王爷真的被艳鬼缠身了?

韦妈妈吓了一跳,连忙带着王妃躲远。季将军被打一掌都吃不消,如果王爷真的鬼上身发了狂,一掌招呼过来,她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季玄又劝了宇文昙几句,分析多做滞留的利弊,劝他离开法门寺回京,可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此刻的宇文昙根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回来了,她回来了……”他的眼神散乱,脚步踉跄,走到棺椁边,冲着里面的女尸嘿然一笑,“琴儿,你惦记我,又回来看我了?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怎样才能唤醒你?快告诉我!”

“……”棺中女尸万古沉默。

得不到来自她的回复,宇文昙大步一跨,竟然走进棺中,整个人躺了下去。

季玄骇然,王爷他真的疯了!那是一具已死去很久的血尸,还有鬼魂作祟,王爷怎能碰那种东西?

“王爷!你清醒一下!”

“琴儿,我知你怪我,不肯原谅我,”宇文昙将那个道姑穿扮的女尸的头拥在胸口,轻柔地抚摸着,“可既然你都回来了,就来见见我吧……我后悔了,你就让我再反悔一次吧。”

韦棋画再也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从韦妈妈怀里冲出来,就要冲向棺木。

韦妈妈吓得急忙一把拖住她:“可不能去呀大小姐,那女人的鬼凶得很,她是会缠住活人,吸收阳气的!你瞧毓王殿下已经中招了!你可不能再过去了呀!”

一旁的宋氏脸色煞白,要说这里有谁和韦墨琴仇深似海,除了韦棋画,第二个就是她宋从筠了!

韦墨琴真的变成鬼,回来找她们索命来了?

而棺中的宇文昙听了“缠住活人吸收阳气”的话,却更紧地搂住了怀中女尸,不留一丝缝隙,死死揉在怀里面。

“这样你就能拿走我的阳气,这样你就能回来了么?你说,你还需要什么?”

他迷乱地问,“只要你说,我都为你备齐,然后接你回来……琴儿,我知你心里恨着我,可你终于还是回来找我了,可见你还是会原谅我的,是不是?过去那些年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体谅我,打从心里原谅我,这一次也一样的,是不是?”

季玄越听越皱眉,王爷他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会对韦墨琴说出这种话来?

犹记得韦墨琴活着的时候,王爷对她是打从心底的厌恶,凡与韦墨琴有关的一切人或事,王爷都避之则吉,连王府都很少回去。后来娶了现在的王妃韦棋画,王爷才日日回府,与韦棋画情投意合,夫唱妇随,成为一对人人称羡的仙眷伴侣。

从过去到现在,在韦棋画与韦墨琴这一对姐妹之中,王爷要的从来都是韦棋画,没有一丝犹疑,没有过第二种选择。

韦墨琴十七岁嫁入王府,跟了王爷整整七年,可是直到她死的那一天,王爷都没宠爱过她一天,没对她笑过一次,更没对她说过这种情话,哪怕只字片语。

日日随在王爷身边的季玄,对这一切都再清楚不过。

而且韦墨琴死后,王爷还命人将其剜去双目,掷入烈火焚烧,可见是一点都不伤心的。如果真有半分不舍,当初便不会那般对她,不会杀掉她,更不会连全尸都不给她留一个。

如今又扑进棺材里,抱着一具早已辨不出原貌的女尸,述说着他从未对她有过的子虚乌有的情意,可见王爷真的疯得很厉害。

“我知道,我是疯了,”宇文昙喘着粗气,对怀里的女尸说,“可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总觉得你还停留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无论到哪里都不离我左右。

“写字时,你在笔端,所以让我每一笔都是你的名字;听琴时,你在弦上,所以我把弹琴的人都看成了你的脸庞;打猎时,你就坐在我要射的猎物上面,远远的冲着我笑,所以我百步穿杨的箭也失了准头。我生怕会伤到了你,我害怕再多伤你一次,你就不再体谅我,也不来见我了。

“琴儿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这些,这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每一次见到你用那双干净的不染一粒尘埃,又带点哀伤的眼睛远远望着我,我就会连忙转身离去,只留一个背影给你。

“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我只怕多看你一眼,自己就变卦了,把手里掌握的一切都推翻了。我不能牺牲那些东西,所以只好牺牲你。可是现在我又后悔了,比起那一曲《兰陵入阵》,我还是更想要一个活生生的你。

“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宽容,你是个慈悲为怀的好姑娘,你是这世上最念旧情的女鬼,所以,你一定一定不要走开,绝对绝对要再回来我身边,就像从前我每次伤你的心,把你气走,你出去转个两三天又会回来一样。

“这一次虽然长一点,过了十五天,可我知道如你这样念旧的人,是不会舍得抛下我,自己去轮回转生,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丢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对不对?

“记得有一次在书房,你以为我睡着了,就悄悄告诉我,睡觉的时候不许皱眉,不许一副孤单伶仃的神情。你还保证似的跟我说,只要有你陪着我,今世我都不会再觉得孤单——这是你下过的保证,难道你要说话不算数?

“书房那一次我并未睡着,我一字不漏的全都听见了,所以你决不能出尔反尔,食言而肥,你更加不能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你断断不能去投胎转世去当别人的妻……你只能是我的,听见没有,韦墨琴!

“我知道你怪我对你不好,总是不懂得心疼你,其实我也想心疼你,很想很想,把胸口都想穿了一个洞。

“记得武成十二年,我带兵征漠北,过鹰石川遇到敌兵埋伏,我被赫齐念逼入绝地,中了完颜文浩放的一支狼牙大箭,一箭穿胸伤了肺。当时我跌在马下,无数的烈马铁蹄在头顶上踏来踏去,遮蔽了整片天日。当时意识模糊的我就在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该有多伤心,你一定伤心欲绝,没有独活下去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的心意,你还蒙在鼓里,对我的情意一无所知。若我就那样死了,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夫君临死之前念的是你的名字,心里没有第二个人,只是担忧着你作为毓王遗孀,以后的艰难处境。

“当我念着你的名字失去知觉,又念着你的名字醒过来的时候,你,一个活生生的你就躺在我的臂弯上,昏昏沉沉的睡着。那一刻,我满心喜悦,觉得你是上天给予我最好的补偿。

“季玄问我,要不要把你送去其他营帐,我说不用,就让你这么躺着吧。趁你昏睡的时候,我就想多看你几眼,把平时少看的部分一一找补回来。可惜我能看的,永远都是睡着了的你,当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得管好自己的视线,不去找寻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