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段时间后, 祁霖才终于知道,她的女朋友心里是藏了多少事,还藏得那么深。
祁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知道了这些后,祁霖也就不再每次一味用自以为对季槐序好的方式来对待季槐序, 她会有意识地引导季槐序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和意愿, 甚至会刻意制造出一些矛盾点, 逼着季槐序提出意见。
那是季槐序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自己不需要太在乎所谓权威界定的规则,不需要迎合任何人, 不需要做任何人心目中的合格者,只需要遵从本心,做自己希望去做的事就好。
由父母从出生至今给她禁锢的枷锁, 终于破开了裂痕。
反正不论她怎么做, 祁霖都觉得是最好的。
能够被人无条件地信任和肯定,这对于那时候的季槐序来说, 无异于在无边无垠的海中漂浮挣扎了太久太久, 终于被一艘行驶过来的船只搭救。
而现在,璇玑公主看着明显生气了的祁霖,抿着嘴, 目光乱转, 有点怂怂的。
“你、你别生气……本宫知道错了……”璇玑公主小小声地说, “本宫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再犯了!本宫保证!”
说着就伸出一只手, 眼睛定定地看着祁霖, 认认真真地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姿势。
祁霖:“……”
祁霖心里仅剩的那一星半点的火气, 算是彻底熄灭了。
她家公主殿下真是……可爱得犯规啊。
祁霖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突然就被扑进怀里的璇玑公主打断了。
祁霖愣了下,赶紧把扑得有点急的璇玑公主搂住,免得她一不小心摔了。
这段时间璇玑公主下定了决心要追祁霖,不仅各种主动去找祁霖,见到祁霖之后也经常会故意增加肢体接触。
不过因为小公主本身完全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全凭专门搜集的话本子上面获得的经验,实施起来就笨拙得可爱,而且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像这样突然扑祁霖怀里还扑不准的情况,以前就有过好多次。
按照往常的情形,祁霖接住璇玑公主后,璇玑公主就该安安分分窝她怀里撒娇了,结果这次好像不太对。
璇玑公主抓着祁霖的手臂把脑袋从祁霖怀里抬起来,然后,在祁霖有些茫然的注视下,一闭眼,直冲冲地就朝祁霖嘴上亲了过去。
话本子里说了,心上人生气的时候,亲亲很有消气的效果!
祁霖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这么被璇玑公主,用牙,结结实实地磕到了嘴唇上。
没错,公主殿下因为依然太急而且第一次亲人太紧张,仍旧没有瞄准成功。
疼得祁霖当场眼睛里就激出了水雾。
祁霖:“……”
她家公主殿下真是个实在人。
就比如,这磕上来的力气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璇玑公主也被磕得一下子让开了。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璇玑公主下意识睁开眼睛,马上就看见了,祁霖那被磕破的上嘴唇。
璇玑公主:“……”
璇玑公主:“啊!清桐!”
流、流血了!
璇玑公主这下子是彻底慌了,想去碰祁霖伤口又不敢碰,想拿帕子给祁霖擦一擦也害怕自己又没个轻重,半天才想起来叫宫里的下人:“你们都傻站着干嘛?!赶紧去叫太医啊!”
见到璇玑公主和祁霖一起进了里屋便全都默默退出来的下人们:“……”
啊?
祁霖赶紧叫住那准备出去的侍女,然后伸手把整个人都极其不知所措的璇玑公主搂进怀里:“殿下,不用了,臣无事。”
先不说就这么小个口子很容易就痊愈了,要是真的把太医叫过来了该怎么说?公主第一次亲人不熟练把人弄伤了?
肯定是不可能往外说的啊!
璇玑公主张大了眼睛盯着祁霖的伤口,还是很慌张:“可、可是你——”
祁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璇玑公主的唇上。
祁霖极其温柔地注视着璇玑公主,低声道:“嘘。”
然后,祁霖拿开手指,换上自己的唇,轻轻压了上去。
——“殿下,想要学如何亲人的话,臣来教您。”
这是一个温柔缠绵到有些蚀|骨|销|魂|的吻,直到祁霖吻毕,叮嘱了璇玑公主别再掺和朝堂之事后告辞,璇玑公主脑子里都是一片恍惚。
只会红着脸,涣散着眼神,祁霖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点头乖乖答应。
等到在宫门口目送着祁霖的背影完全消失,一阵风吹过来,微凉,璇玑公主脑子里才终于有了点自己的意识。
璇玑公主:“……”
璇玑公主:?!
等等,刚才是……清桐,清桐她亲本宫了?!
璇玑公主连忙捂住自己惊叫出声的嘴。
还、还亲了那么长时间!连、连舌头都……!
口腔里祁霖留下来的味道,此时仿佛变得强烈了几百上千倍。
璇玑公主脸上红得能滴血,捂住嘴,匆匆忙忙就跑回了自己闺房,往床榻上一倒,抓起被子将整个脸都盖住,哼哼唧唧地乱滚了两圈。
好甜,好软……
然后璇玑公主突然顿住了。
等一下。
祁霖能亲她的话,是不是就证明,祁霖也喜欢她?!
就是她喜欢祁霖的那种喜欢!
可是、可是祁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明说?!
璇玑公主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放空了一会儿,璇玑公主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白清桐你个混蛋!占了本宫便宜就跑还不说清楚?!
下次见面,本宫要和你好好算算账!
.
璇玑公主期待的下次见面,还需要过一段时间。
因为刚刚被任命为户部尚书,祁霖的各种公务极其繁忙。
好不容易忙完一阵子能回家稍微歇一会儿,祁霖在马车快到达宅邸的时候,看到了门外三个不太陌生的身影。
白焕,桃枝,还有白老爷。
祁霖:“……”
就知道她这个嫡兄不是个省油的灯。
祁霖叫车夫停下,不紧不慢地走下了马车。
一见到祁霖,白老爷一双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就跑了过来:“三娘子!三娘子,是爹啊!”
几年不见,白老爷身上是真的再没了当初那个春风得意白员外的影子,大腹便便头发花白,油腻又邋遢。要不是有护卫拦着,恐怕他都想直接抓祁霖的手了。
毕竟祁霖现在已经官居三品,白尚书的白府里也采买了不少下人,只不过不能近内宅而已。
祁霖半垂着眼睑,毫无波动地看了看白老爷:“白员外。”
语气冷淡。
“白员外,”祁霖道,“贵府的三小姐,早在数年前便已坠崖身亡。如有疑问,可找官府查证。”
白老爷满身的兴奋劲,一下子就被冻住了。
白焕这时候马上凑了过来:“清桐,别胡闹,爹年纪大了,经不起吓的。”
一副理所当然义正言辞的模样。
“对啊三小姐!”桃枝也赶紧帮腔,“您现在虽然是尚书老爷了,可到底也是从我们白府出来的人,老爷可是您亲生的父亲,老爷——”
祁霖直接打断了她:“我白清桐,是京城外某小镇出身的寒门学子,自幼无父无母,这些身世都是当今圣上确认无误后才给了我入仕资格的。诸位如有疑问,不妨去找当陛下质疑?”
桃枝顿时就哑了声。
白焕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祁霖赶在他之前便继续道:“让本官想想,白老爷应该是已经将贵府的家底挥霍一空了?然后白公子想到了本官,自认为和本官有些牵扯,便动员了白老爷和桃枝姑娘一起来找本官,希望本官随手帮帮忙,就足够贵府渡过难关了?”
桃枝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三小姐居然这么快就全猜出来了……
“白公子。”祁霖看向白焕,“你也是有手有脚不缺头脑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自力更生换一碗饭吃,非要走些歪门邪道,来本官面前自取其辱?”
“本官之前一直以为,若说白府还有谁能有救,也就是白公子了。可如今看来,是本官眼瞎了。”
“在本官记忆中,白公子不是如此蝇营狗苟之徒。究其原因,除了白夫人孟氏和白家二小姐白清槿的愚蠢,以及白员外的窝囊外,大概是白公子跟随程珂瑞的那段时间里,享受到了太多达官显贵随手施舍的好处,心性变了?”
“可是白公子,他人的施舍,永远都是有限的。”
太过于一针见血的话,让白焕的脸色瞬间就一片苍白。
没错,就是他跟随程珂瑞的那段时间里,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豪门望族,那真是拔一根毛下来都够普通人嚼用了!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从这样的人手里得到点好处,比起自己累死累活奋斗出来的收获都多上百倍千倍!
既然被彻底揭穿,白焕索性也不再装了,直接就对着祁霖露出了一个堪称阴森的笑容:“这么说,白尚书是不准备帮这个小忙了?”
不过是随手救济一下父亲和嫡兄而已,对你来说易如反掌的事,居然都不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