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岫不理会太子,却继续说着平日里从未对人说的话,“我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觉得自己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圣上利用我,让我嫁给龙云漠,不过是为了能助他的小儿子登上帝位,利用我的血解他小儿子的溧疆血蛊。父亲利用我,让我嫁给龙云漠只是在巩固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凤随利用我,助他飞升重获自由,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我就会被他丢弃,就像丢弃一块破布乱麻一样。只有太子殿下你,似乎我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为此我愁、我怨、我难过、我忍耐!我逼着圣上为我写了一道和离圣旨,我要在龙云漠解毒之后,离他而去,自我放逐,此生再也不见!成全我自己,也成全了他。我不恨圣上不恨父亲不很龙云漠,可是,唯有凤随,我的心中一直隐藏着一种恨意,直到,那天,他拔下后背上最后一根金羽……”
良岫突然停下来,不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龙云胄,半晌才轻轻说道:“龙萧,你是何时回来的?”
这话下了太子一跳,这是从何说起?龙萧,不是大夏开国皇帝太宗皇帝吗?良岫怎么忽然将自己唤作先祖太宗皇帝的名讳?虽然据说自己是长得有几分像先祖,可是良岫又是如何知道的?
“岫儿快醒醒,你这是烧糊涂了吗?”
良岫又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低头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睡糊涂了,阿萧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他不敢回来,因为他不敢与我成亲,因为,我是凤随寄主。”
良岫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凄然。
龙云胄有些糊涂,又似乎听出些什么,难道先祖大夏太宗皇帝龙萧,竟然也与良岫的前世有所渊源?自己不喜欢读史书,但是太傅确是在耳边对自己絮叨过,太宗皇帝的未婚妻被前梁亡国之君梁罔帝所夺,家人被梁罔帝所杀,才冲冠一怒,夺了大梁江山的。
但是太傅并未说明,这位未婚妻是谁,身份为何。
可是,那毕竟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太傅对自己讲这些也只是在拿梁罔帝当反面教材,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而已,讲得并不十分详细。
如今,良岫忽然说起五百年前之事,竟也让人有些汗毛直竖。
“良岫你仔细看清楚,我不是龙萧,我是龙云胄啊!”
良岫睁大迷惘的眼睛,使劲儿看着龙云胄,看着看着,眼泪从大睁着的美丽的眼睛里滑落了下来,“我虽然就要死了,可是却断断不会认错人,你我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又怎么会将你认错!我苦苦等了你十年啊!你不认我也就罢了,何苦骗我说你是他人!”
太子越听越是毛骨悚然,仿佛自己怀里良岫的躯壳里竟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一般。
于是,一只手抱着良岫,一只手抓过一旁泡在瓦盆冷水中的毛巾,只用一只手攥了攥,便将毛巾搭在了良岫滚烫的额头上。
“岫儿别说话,歇一歇,睡一觉,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也许是冰凉的毛巾刺激了良岫的头脑,她清醒了些,不错眼珠地看了龙云胄半晌,才试探着说:“太子,殿下?”
太子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良岫总算是回来了。
“是我,岫儿,你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头一阵阵有些发昏,还有,我怎么觉得心口有些灼痛的感觉?”
“定是你吃了那茯苓不消化,胃里不舒服吧?我去给你倒碗热水,喝下去或许就会好些了。”
良岫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只觉嗓子眼儿一阵发甜,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