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着黄浦江的高级食府,高嵬和钟鼎坐在靠窗的位子,这里江景迷人,能看到松江的天际线,实在是处会会故人,招待贵客的好地方。
“长孙……”包厢的门一开,高嵬才起身,就看跟在后面的王博和妙霜,微微一怔,便笑着说,“这是你门中晚辈吗?”
以高嵬和长孙寿的交情,自然知道他儿子早就死了,现在长孙无薰也被人杀了,家里就他一个人。而王博和妙霜年纪又轻,或许是风门里的弟子。
“这位是新的池门老祖,这位是他的师侄女。”
高嵬一惊,池门老祖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听说他将位子传给了个外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那师侄女倒跟他年纪差不多,难不成是辈份高?
“见过老祖。”钟鼎连忙起身抱拳行礼,就算是皮门池门不是同一门,皮门又是上四门,可这礼数不可废了。
“坐吧。”王博倒没什么不自在,挥挥手示意,就跟妙霜坐下,“你们在做什么药?听长孙说,你们找了一些小孩?”
高嵬笑道:“我们在恢复古方,也没什么好说的,老祖不会有兴趣吧?”
他就不像钟鼎了,对于王博也不怎么瞧得起,毕竟年纪太轻,也不会有什么本事。那池门老祖可能是老糊涂了吧。
“当然有兴趣,我听长孙说你是高寀的后人,呵呵,高寀可是个太监。别人说起明代的宦官,只知魏忠贤、王振,却不知高寀之恶也不下他们。闽中一带,被他祸害了十六年,老百姓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他倒是靠吃小孩脑髓,还能重振雄风,不过嘛,就我来看,他生没生下孩子,那就不好说了。”
高嵬脸色一变,哪有上来就说人祖宗的?还说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连是不是祖宗都不好说了?那不是说高寀无后吗?
“老祖对这些明代时的奇闻逸事也都知道?”钟鼎出来打圆场,“嵬老有族谱,我想是不会错的了。”
“族谱?那都是后人修的,谁知道真的假的。”王博握着茶杯,笑呵呵地说,“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高寀归高寀,也不关你的事。”
高嵬心下冷哼,长孙寿带这小子来做什么?专门来奚落老子的?
“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叫风门送小孩给你们,是用来做实验,还是跟高寀一样,敲破脑袋吃人脑髓用来治病?”
妙霜眼睛死死地盯住高嵬,他要说是,她就先收拾他再说。
“都是二十一世纪快二十年了,哪还有这种事?我们是拿着小孩研究一些专治手足口病、小儿哮喘一类的中药罢了。”
钟鼎笑着说道:“老祖难道对中医也有研究?池门不是都开赌场的吗?”
他这话中意思无非是王博管得太宽了,皮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池门插手了?
“赌场是要开,但中医药我也感兴趣,最近我搞了个能生产芬太尼的药厂,准备放在金陵。”王博看这二人一愣,就摸着茶杯说,“我在澳门遇见了个皮门的人,他走私芬太尼到国外,被我朋友查了,我就把厂子接收过来了……”
“你是说皮权?”高嵬惊道,“他是被你弄垮的?”
“你认识他?”王博眯起眼说,“可你不姓皮啊,你姓高,你也不是皮门直系。你是他手下?”
高嵬一下被戳到痛处,嘴角一抽说:“我和他认识,我虽不姓皮,我高家也曾出过皮门老祖,可惜现在皮门直系太过古板……不提这个,皮权听说死了。”
“死了,”王博叹气道,“死得好惨,他手中的方子,我都拿到了。”
“什么?”高嵬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那些高家的祖传秘方,跟皮门直系比起来,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老祖能割爱吗?”钟鼎也急道,“我们可以出大价钱买下方子。”
高嵬连连点头:“只要老祖肯转让,价钱都好说。”
“方子嘛,我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我拿在手里也没用,”王博突然话锋一转,“要不吃过饭,让我去看看你们做临床实验的地方,我或许看了后,可以免费把方子送给你们。”
高嵬和钟鼎交换个眼色,笑道:“那好,等吃过饭我们就去。服务员上菜吧。”
在门口的服务员听了,这就跑去端菜。菜也不多,原想着就长孙寿一个人来,就叫了五菜一汤,再加一份主食。
这时想再加菜,王博就示意不用了,随便吃点,他车里还有一袋河虾,都杀好了,去掉了虾线,等晚上还要去路边摊让人料理。
酒过三巡,高嵬提到长孙无薰的死,长孙寿就叹了口气:“何家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个宋造给了我一笔钱,又自捅了一刀,我也无力跟何家算账,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高嵬心想这就好,要你跟何家干上,风门一出事,再牵连到这边,那就不好办了。
王博注意到钟鼎饭席途中出去打过一个电话,也不在意。就算他想转移那些小孩,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我做实验的地方在常兴岛,开车过去要一段时间,要不改日吧?”高嵬出来酒楼后,又提议说,似乎那边还没做好准备。
“我就是个门外汉,过去看个热闹的,择日不如撞日。”
高嵬早听出来,王博哪里是门外汉,至少是个半内行,不过,他也一点不担心。王博他们就三个人,就是想要做什么,也翻不了天的。
于是,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往常兴岛。王博拍着方向盘说:“妙霜,你要不去考个驾照?”
“不用,”妙霜才不想考什么驾照,她又不开车,“你手挪开!”
“咦?我这是摸排档呢,怎么摸到你腿上去了?”王博一脸意外,马上把手缩回去。反正车里就他和妙霜,长孙寿坐的钟鼎那辆A6。
“哼,你要胡搞瞎搞,我就把你手给剁了!”要不是就一碰,妙霜早就动手了。
“你这叫犯上知道吗?我是你师叔,我说什么你都得听,叫你躺着你就得躺着,叫你光着你就得光着。”
王博喝了点酒,酒劲上来,这嘴就管不住了,满嘴胡扯。车也在蛇行,看上去很危险。
“你要是哪天开车撞死,我也不会奇怪。喂,注意点啦。”
王博差点撞上对面的一辆面包车,他拿出一样东西倒进嘴里,脸色才好多了。还在想吃饭前应该吃点解酒灵丹的。
“要是发现高嵬在用小孩的脑髓治病研究药,你怎么办?”
妙霜握紧拳头:“我会把他们都抓住交给警方,让他们都去坐牢。”
“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认为他们会让我们发现吗?”王博拿起矿泉水灌了两口,看着前面的车在往岛边开,他记得上次来找长孙寿时,那边都是些仓库。
“你能容忍他们的作为吗?那都是小孩啊。你也是医生,你会为了研究做这种事吗?”
“不会。”王博看奥迪A6缓慢地停在一间仓库的门口,“但我也不会把他们交给警方。”
“你想杀了他们?”妙霜嗤笑道,“我记得你说你不杀人的,你是医生。”
“送他们去挖矿多好?支援落后地区的建设嘛。”王博停好车,“进去后,你别轻举妄动,他们也不是傻子,做这种事,都有防备的,或许还有枪。”
妙霜冷眼扫向高嵬和钟鼎,看着高嵬过去将门打开,就闻到一股药味。
那些医用帐篷都是透明的,王博在外面就注意到都是些晚期病人,呼吸出了问题的,不少都配着呼吸机,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了。
“你说是为了儿科病,我看一个都不是小孩啊。”王博走到一张病床前,拿起床尾的病历,“渐冻症?”
“对,老祖,不好意思在酒楼里骗了你,我们是在恢复一种能治疗渐冻症的古方。这些都是已失去希望的渐冻症病人,由我们从松江各大医院里找来的。”
钟鼎微笑解释,王博看他眼说:“古代把渐冻症叫喑痱证,喑是指舌强不能言,痱是指足废不能用,其证由下元虚衰,虚火上炎,痰浊上泛,堵塞窍道所致。《黄帝内经》素问-脉解篇有说‘内夺而厥,则为喑痱。’灵枢-热病篇又说‘身无痛者,四肢不收。智乱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也。病先起于阳,后入于阴。’……”
高嵬和钟鼎都暗自心惊,这个新任的池门老祖比想象中的还要精通医术啊。
钟鼎马上说:“老祖说的是,‘内夺而厥,舌喑不能言,二足废不为用,肾脉虚弱,其气厥不至,舌不仁。’,又说‘足不履用,音声不出者,地黄饮子主之。’就是指的,渐冻症可用地黄饮子治疗。”
王博将病历放下:“地黄饮子要有用,早就用了,我想你们用的方子也不是这个。说这么多,那些小孩呢?”
“在后面。”高嵬低头看了眼手机,“老祖跟钟鼎过去看吧,我要去忙了。”
到了一间房里,就看这里高低架子床上躺着十多个小孩,每个都睡得很安祥,穿的都是白色的睡衣。
王博走到床前,一摸其中一个小孩的脉搏,就心下了然:“用安眠药了?”
“孩子吵闹个不停,我们也只好给他们用安眠药。”
“那你们到底用他们做什么?”王博说着,不等钟鼎回答,一拉小孩的裤脚,就看他小腿上都是伤,“呵,不听话还打了?”
钟鼎脸色微变,王博手一晃,一根银针扎在那小孩身上,小孩霍地坐起来,一看到钟鼎就大叫:“不要打我,不要吃我脑子,我,我听话的!”
“老祖……”
钟鼎想要解释,一掌被妙霜击中脖子,人就倒在地上。
王博转身看向跟钟鼎进来的人:“这些小孩都是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