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再改错字,困了……)
我确实是想抱抱他,但是我也知道,他是我的老师,我不能抱他。如果他是我一同学,或者干脆就是那些小痞子,这会儿我肯定都抱了。
我不知道我要是抱了他,他会什么反应,反正在我还余一丝理智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干。
但这种想干不能干的感觉,让我很痛苦。所以我退后一步,非常不愉快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跑了。
现在是周末放假期间,王昭阳本来就不该管我。
跑在学校的路上,还有逗留学校的东西稀稀拉拉的,我一边跑一边哭,心里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并非来自王昭阳的误解,而是觉得老天对我不好,让我承受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书包在我肩上晃啊晃,里面有书,坠坠颠颠的,特别烦人,我好想把它扔了,彻底摆脱这个玩意儿。跑累了,我开始在路上行走,现在自行车也没有了,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路上经过一家照相馆,班长从里面走出来,刚取了自己上次在这里拍的艺术照。快毕业了,女生一般都去会去拍艺术照然后发给同学留作纪念。
但是我没有,十块钱四张的照片,加洗五毛钱一张,我拍不起的。
班长笑吟吟把我拦住,从纸包里取出四张照片来,说让我选两张带走。我于是也选了选,说实话,我们班长长得不大好看,照片拍得技术也不行,那妆花得也怪怪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们拍的照片,大部分都这个样子的。
选了一张脸和一张全身的,班长拿出笔来在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同伴一起走了。
看着这两张照片,我很羡慕她,每个女生拍照之前,都会幻想自己被拍出来是美美的样子,我觉得我拍了肯定会比她这个好看。
浑浑噩噩地走回家,经过那个小卖部,阿姨还会对我温和的笑。我也真羡慕陈飞扬,拿奖了家里还给他摆酒,为他骄傲。
我更羡慕陈飞扬的是,他才十五六岁就可以自己挣钱了,要是我能像他一样多好。当然那个时候我不会想得到,陈飞扬为了一场场比赛一个个冠军,训练的时候要吃多少苦受多少伤。
光看着别人的好,谁惦记背后的心酸啊。
到了家,吴玉清还没去上班,我把书包放下,去厨房自己弄饭。到破茶几上吃饭的时候,吴玉清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我,“你上次骑回来的自行车哪里来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同学的。”我说。
吴玉清还没太大的反应,“你自己的呢?”
早晚她是得知道的,我只能说,“丢了。”
“什么!”
不出意外,吴玉清怒了,“哪里丢的,你不会上锁吗!”
“锁了,学校里丢的。”我信口胡诌。
吴玉清更怒,“学校丢的学校不给赔吗,丢了,一百四十块买的!”
这自行车很多年了,当年我爸妈还在的时候就有,当然是吴玉清花钱买的,她倒是记得清楚。
我扒着饭不说话,不想跟她吵,只是在琢磨,她今天要是敢打我,我就把手里这碗面条扣在她头上。
但吴玉清没时间打我了,她要去上班了。愤恨地瞪我一眼,甩下一句,“丢了就自己走路,没哪个再给你买。”
嘁,我知道。
其实我并不清楚吴玉清上班能挣多少钱,我没问过,问了她也不可能跟我说。她自己过得不算多么清贫,主要是有点邋遢。我只知道,每次我问她要钱,有多么艰难。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有件要钱的事情。
高考之前是有些费用要交的,比如查体费资料费各种。吴玉清根本没有要供我上大学的打算,所以这钱在她眼里,压根就是没必要花的钱,她不会给的,我也没必要跟她浪费这个口舌。
搞不好又要对着打一架。
我承认,我已经放弃高考了,甚至每次去学校报到,我都不大明白意义为何,也许只是因为不去学校,暂时还不知道该去哪里。
即便这样,这钱我也想交,那是因为每次学校催钱的时候,都会唧唧歪歪的。反复强调谁谁谁没交钱呢。
特没面子。
因为这件破事儿,加上没了自行车,加上被王昭阳说没救了,各种原因,我产生了非常消极的想法。
有点不想去了。
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我又开始翻安妮宝贝的书了。看着那些流浪的女子,那些带着点黑暗阴晦色彩的青春,总是不经意会浮生一些向往。
第二天,谢婷婷到我家楼下来叫我。谢婷婷知道我家住哪里,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的时间都拿来记住这些事情了。
吴玉清不在家,我下楼,她说让我陪她一起去吧。老子没钱去吧,她说她请客。有便宜干嘛不占。
去吧,是因为我有一桩心事,上次我加了王昭阳,但是按照谢婷婷的说法,那只是我单方面加上了,我现在应该还不是他的好友。
我想做他的好友。
找了家很偏僻的吧,谢婷婷熟练地开机,我也像模像样地做,从谢婷婷那里才找到自己的qq号。
然后收到些小喇叭验证消息,最后一条,是王昭阳的好友通知,我看着这个小框框,甚至不舍得关闭。
在我眼里,这就是我和他第一次在络上交流的证据,可恨当年我还不会截图,要不我一定会给它存下来。
那时候是天南海北的瞎聊啊,就当是练习打字了。后来看到谢婷婷在玩儿泡泡堂,我于是也弄了个号,跟她一起玩儿。
这个我玩儿起来还可以,比打字舒服多了。
那天在吧泡了一下午,五个小时就是十块钱,全是谢婷婷拿的。她有时候会忽然很有钱,有时候就很穷。钱是家里给的,或者自己拿的,只是一拿完钱就狂花,变成穷光蛋以后就有上顿没下顿地蹭。
王昭阳的头像一直是黑的,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发过去一个:“在吗?”一直没有回音。
天也黑了,我们上卡也到时间了,直接自动锁屏。我和谢婷婷这才感觉到饿。谢婷婷赖在这里不想走,她说:“我不想上学了。”
“为什么?”我简单地问。
她说,“你看我上学也就这样了,没意思。我爸也说我再回家反省就不要上了。”
我没法说什么,谢婷婷闪了闪眼睛,“我们离家出走吧?”
“去哪儿?”
谢婷婷说,“去哪儿不行啊,咱找个工作,卖衣服什么的,租个房子自己住。不比上学好多了。”
租个房子,自己工作,自己生活……
谢婷婷也知道只是幻想,离家出走要有钱的,于是叹了口气,我们俩在路边摊吃了点东西,然后各回各家。
我很心动,感觉从小到大没这么犹豫过。
我决定赌一把,吴玉清回来的时候,我跟她说学校要交钱,杂七杂八一百多块。吴玉清鸟都没鸟我,就两个字,“没有。”
态度很坚决。
之后自己在屋里骂骂咧咧,学校都是坑钱的,三天两头要钱,都喂狗了,老子才不上这个当。
如此云云。
我不知道吴玉清哪里来的想法,就是有点耍赖的意思,总觉得那一点点小钱,不交又不是学不让上了。
开学前,吴玉清扔我五十块钱,是接下来两个星期的生活费。这已经成为模式,包括买洗发水洗衣粉卫生巾的钱,全部在内。
我还是得回学校啊,虽然我还没弄到那些钱。
晚自习就开始收钱了,当然一次性是收不齐的,总有那么两个人忘了要了忘了拿的。
王昭阳在讲台上用本子一笔笔做着记录,之后合上本子,“明天晚上之前,没交钱的同学都交上。”
特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呵呵……
这天回到宿舍,谢婷婷直接来我们宿舍找我。她不是应该回家反省,这个星期不上课的么,当然,即便回家反省,作为这个学校的学生,宿舍她还是进的来的。
谢婷婷把我拉出去,从口袋里翻出三百块钱,特激动地看着我,“我们离家出走吧,我已经跟我哥说好了,他帮我们找房子找工作。”
谢婷婷咋就这么确定我会跟她走,说着就拉我的胳膊。我让她等下,然后回宿舍拿了点东西。
书包里装了两件衣服,还有我一直带在自己身边的证件,我家的户口本和房产证明。我一直知道要防着吴玉清,房子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能给她拿走我房子的机会。
当时宿舍人都在洗漱,我干这些她们没发现。
我跟着谢婷婷跑了,说白了,最单纯的动机,就是我交不起那一百来块钱而已。
还是从车棚那边翻墙走,把包都扔出去,我爬在前面,谢婷婷在后面。然后有人拿着手电筒靠近了。
平常我都翻得很小心,谢婷婷在后面催,“快点快点。”
一咬牙,我直接跳了下去。铁栅栏上都是有尖角的,我被那个东西刮了一下,刚跳下去,就看到自己一手的血。
左手手腕一条,右手手臂上一道。手腕那边是刮开口,血流不汹涌,右手貌似扎到血管了,我还以为是动脉,在近心端按了一下,那血柱,蹭一下迈过我的手腕呲了好远。
实话说,俩伤口,一个也不疼,但是胸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