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拒绝都给忘了。
惊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这这这病秧子,什么时候……身体素质这么好了?!
不不不不不!
不对!
应该说,他怎么转性了?
这压根不像他的画风好不?
等等等等!
病秧子,你的君子风度君子道义呢?
你的那些圣人之言铮铮教诲呢?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是什么鬼?!
话说,咱们,难道不是男未婚,女未嫁,还各自都有婚约,这……抱来抱去,合适?!
彼时,莲庆脑海中,已经选择性过滤掉了她曾二度将某人扒光光,粗暴塞进浴桶洗涮的少儿不宜画面!
大脑内思维一片混乱,浑然不觉,吐槽点已然偏离轨道歪出了天际。
凰钟难得强势一回,将她老老实实抱到床上,放好!
接着,蹲下身,歪着头并低下去,开始细细检查莲庆的脚踝,查看刚刚是否有扭伤。
见她脚踝处明显青了一块,也不多说什么,起身直接从柜子里拿出药酒,往伤口处倒上一些,两只手缓缓揉搓按摩起来。
“……”
苍天呐——
莲庆双手掩面捂脸。
居居居居居然,连连连连连连……推拿……都会了……!
某人顿时有种一觉睡醒后,全世界都崩坏了的错觉!
要不然,这傻兔子怎么一下子画风神奇逆转成了这样?
难不成,自己现在还在做梦?!
啊呸!
做梦梦见什么不好,梦见自己竟然被这只病怏怏的傻兔子给华丽丽公主抱了?
简直奇耻大辱!
……
……
吐槽归吐槽,事实真相如何,莲庆心里边……其实清楚得很。
方才那一幕,自己压根就没在做梦。
比如,此时,此刻。
她的右脚,整个,被凰钟包裹在手中,伤口处,一下又一下,被他拿药酒缓缓揉搓涂抹着。
少年指尖传来的热度,肌肤相触,没来由……叫莲庆隐隐约约,打从骨子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甚至,脊背莫名其妙,寒毛倒竖。同时,心里边,还往外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烦躁情绪。
没有理由,就是莫名一下子觉得很烦躁!
可具体为何会烦躁,如何消除这股子狂躁情绪,偏又……说不上来。
心道,这他妈也是邪门了!
一睁开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按理说,你堂堂大周二皇子,身份尊贵,王侯贵胄,蹲在地上给一个女人擦药酒揉脚。
难不成,就没有半点不自在?
莲庆疑惑归疑惑。
偏偏,凰钟脸上,自始至终,表情非常平静,动作无比自然,就跟吃饭喝水一般。
还真就完全没有半点不自在!
反而,眼下真正别扭得厉害……就跟只屁股毛被烧着了的火鸡般,咯咯直叫,扑扇着翅膀,极为焦躁不安的——是她本人!
以往的莲庆,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无所谓勾起唇,懒懒笑着,你来我往。甚至,出言调侃一二,笑容暧昧而狡黠,三言两语,巧妙拒绝对方好意的同时,还能令对方感到愉悦。
而现在的她——
简直笨拙极了!
张了张嘴,许久,愣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
足踝热度,越来越挠心,莲庆兀自咬了咬下唇,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般,面颊飞快的掠过一抹绯红。
转头,急忙看向窗户外面。
有些委屈的,缩了缩鼻子……
头一回……当起了缩头乌龟!
……
……
屋外,院子中央的那棵老槐树,不知从何时起,叶片,差不多掉了将近一大半。
光秃秃的枝条裸露在外头,一大截一大截,像极了龙卷风过后的田地。
一眼望去,荒芜寂寂。
偶尔,有三两根细枝条上还残有一两片,幸存的树叶,它们死死将自个儿定在枝桠上,随风,轻轻在空中打着卷儿。
飘啊飘,摇啊摇,仿佛不甘心,就此飘零坠地,成为来年春天老树的养料。
而离莲庆视角最远,那一片,终究没抓牢枝干,被风吹落的落叶。
于风中飘扬轻舞,像极了那被夫家休弃的女子,于回娘家的路上,决绝扔掉的……年少时定亲的信笺。
原来。
冬天,早就已经,不知不觉中,降临了……
手指无意识间相互摩挲了下,指尖,温度堪比凛冬湖湖底,莲庆轻吸一口气,肺部,通体满是冰凉的味道。
彼时,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莲庆幽幽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身前,那满地狼藉的地面,跟一滩犹在往外冒热气的淡色茶水上。
然后,目光又慢慢,偏移到少年的头顶。
一头青丝如雪,发髻梳地一贯齐整利落,斜插着一根乌木。
样式简单大方,透着几分古朴意味。
再往下,可以看到少年,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纵使给他喂了药,也遮掩不住那从小养成,长在骨子里的清贵之气。
莲庆就那么……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刹那间,变得晦暗不明……
心口处,涌生出来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复杂到,她忽然一点都没有拿这个人当诱饵的想法了。
明明,打一开始,在她的计划里头,不是这个样子。
该相信吗?
要是,又信错了……怎么办?
人生,哪能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跟试错?代价……实在太昂贵了。
莲庆低头苦笑了下,右手扶额,面目阴晴不定。
这真是一个悲哀的意象……她心想着,眼眶开始熏热泛酸,心口汩汩往外甬生出可以被称作悲哀的情绪。
如果,没有军营里头,那一桩意外事件的发生。
如果,她好不容易,满身鲜血,挣扎着拼死逃出来的时候,遇到的……不是将她当做女奴售卖的人贩子……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
可惜!
说什么都没用了——
已经!
太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