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面临悲惨境地的时候,往往,需要自我编织一场幻觉,才能进行自我安慰,好过一些。
真相是,那间屋子里头,的确有一个人!
然而,事实是,并没有谁在等她……
是的。
没有人在等她!
莲庆心底,一直……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只不过,她现在伤得很重,并且,精神状况,很不对劲。
曾经,在战场上的时候,她可能伤得还要更重一些!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有战友有同伙有袍泽。
有炼火营里那一群一同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兄弟们!
相较之下,那时的自己,似乎受的伤再重,也不觉得怎么疼。
总归,是能熬过去——
可现在,每走一步,她都痛得……身体里边每一根骨头都在发颤,发抖!生怕自己待会儿会忍不住失控哭出来!
嘶——
……真他妈……有够丢人的!
莲庆咧开嘴,艰难地笑了笑。
脸上,每一块肌肉,僵硬得就跟石化了一般。
眼眶里头,渐渐猩红如血,表层,隐约有些许雾气缭绕盘旋,看上去,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跟这天一样,掉出泪来。
可再细细往里瞧,又会发现,那一双眼睛里头,空落落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
此刻,她的面颊上,唯一流淌的液体,仅有天空中不停倾盆下落的雨水。
……
……
才走了一小段路,莲庆的脊背,就被身上武器跟包袱,给压得弯成了初秋的稻谷。
给人感觉,好像背上扛了一座山,随时有可能要陷进地心里边去了似的。
于是。
渐渐地,她开始从走一步,停十秒,走半步,停二十秒……变成了,走一步,停六十秒,再走一步,停五分钟……
蜗牛跟乌龟,在这一刻,恐怕也都走得要比她来的更快一些。
说起来,至今为止,莲庆,依然想不明白一点,那就是——自己目前的境况已经如此糟糕透顶了,为何……
还能笑得出来?!
而且,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回了。
记忆里头,也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惯来是,每逢受的伤越重!
她脸上的笑容……也就越‘阳光灿烂’?!
呵。
真是,神经病——!
……
……
大抵,人这种生物,难过的次数一多,大脑便会本能地形成自动防护机制。
将这种情绪,判定为,一种不咸不淡的神经元自体反射。
习惯就好。
而一旦习惯了,心,兴许就不动声色地,跟着慢慢死掉了……
比如说,正常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停的像个傻子般笑,又不知……是笑给谁看?
最终,只剩下麻木!
生活嘛,一向如此……艰难而残忍。
唯有真勇者,方能不失本心,步步前行!
问题是,就连莲庆本人,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勇气?
这没有后路可退的荒诞人生啊——
莲庆越想越乱,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之上,脚下,是云海皑皑,虚浮缥缈,没有实感。
脑子里边,就跟喝断片了一样,思维像那断了线的风筝般,随风一起一荡,飘来飘去,上上下下,完全云里雾里。
往常,那些被她强行压制住的所有黑暗矫情自怜情绪,如同地底下沉睡了千年的数百座活火山,顷刻间,轰然爆发!
将那一个由她亲手打造,刀枪不入的自己,分分钟,烧融成灰!
粉碎得一干二净!
莲庆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被石头绊得趔趄一下,触动伤口,顿觉喉头一甜!
紧接着,眼前一黑……
终究,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般,孱弱而无力地,向前倒去!
一如她做出选择前所预料到的那样,昏死过去……
……
……
而就在她与地面相撞的那一瞬间——
有道粉色的虚影,如风雷般火速朝她疾奔过来!
少年的嗓子,于寂寂夜空滂沱暴雨中,瞬间破了音!
像一支打磨过的寒箭,射穿了这座空旷的王都。
地面的每一块石砖,每一滴雨水,仿佛……都听到了那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大喊。
他喊——
“阿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