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狂暴残忍地七杀凶物,此刻居然像只娇弱的小猫咪一般,软趴趴,匍匐在莲庆脚边,嘴里,还时不时溢出亲昵的地呜声。
狗尾巴又黑又壮,扑哧扑哧摇啊摇,显得无比欢乐。
那颗笨重的大黑狗头,更是时不时往莲庆身上蹭,讨好意味十足。
七杀是个大凶物!
此乃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可眼前这只又高又壮,拼命卖萌的大黑货是什么玩意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小姑娘,用了什么法子?
把一头凶兽变成了一只不要脸的卖萌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莲庆脸上。
后者一脸淡定,慢慢向前走着。
凰钟见她安然无恙,暗松了口气,却也很意外,莲庆那时候,明明已经下狠手了。
为何,这条大黑狗,还活着?
其实,莲庆倒是想宰,只不过,眼下时机地点不对。
而且,今日她这出威风,貌似逞得有点大啊……
看样子,收尾估计要有点麻烦了。
莲庆觉得有些头痛,眼角余光扫了下脚边某只画风变化极快的大黑货,嘴角默默抽了抽,心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黑货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看中了它,才会在关键时刻,放它一码吧?
如此,误会可就大了……
想到这儿,莲庆颇有些哭笑不得,可转念一想。
经此一役,自己接下来想要在侯府低调养伤这事儿,怕是很难了。
重新寻个去处,当然不是不行。
只是,现在身边还拖了根病秧子,后边,一群来路不明的敌人虎视眈眈。
天晓得这群人什么时候会杀过来?
要暂时避开这些隐患,好好活下去,真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于这座侯府之中,她还有些私事未了。
……
……
“……你……你这小奴,还真有几分本事……?”
身为定远侯府的管家多年,李管事处变不惊的能力,定然不差。
这时,他已早早恢复成最初那副模样,和蔼亲切,像尊弥勒佛似的。
“大人过奖。”莲庆弯腰行礼。
“不过,你既然有本事,为何先前见死不救?这些小奴儿,难道不是与你一道入府的同伙么?”
“……”
所谓,杀人诛心!
一言一句,要害处踩准了,即可。
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李管事这句话刚说完,那些原本面目呆滞地小童,一个个,如遭雷劈一般,视线牢牢固定在莲庆身上。
愤怒且怨恨。
恶意十足。
复杂地难以言语。
是啊,既然你能打赢那头凶兽,为何一开始,袖手旁观?
眼睁睁,看着我们所有人去死呢!
你年纪与我们差不多,心肠,怎么就这么毒啊!
那些人,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全部人,都可以活下来的!
都怪你,怪你没有出手!
都怪你!
“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莲庆默默承受着,那来自身后刀子一般锋利的恶毒视线,嘴角微微牵起。
似乎,半点也不心虚。
反而,嘲讽意味十足。
“且都道来听听。”李管事道,见莲庆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赶紧又加了句。
“抬起头来!”
“喏!”莲庆应声抬头,同时,站直了身子。
“真话么,便是小的不敢。”莲庆坦诚道。
李管事闻言,面色不显,心底却发出一记冷哼。
冷笑道,刚刚若非自己强行拦着,你这疯丫头估计早就,一拳头将七杀那头蠢物的心脏给打爆了!
你不敢?
谁信!
“那假话呢?”李管事继续问道。
“假话么,便是,小的不想。”
“你说什么?”
“小的说,方才,是故意见死不救!”莲庆抬起脸,正面对上李管事略微讶异的目光,坦坦荡荡,大声道。
话刚落,全场哗然。
那些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愈发狠毒起来。
一个个,为了求生,迫于无奈,脑门磕出一大片血迹的小奴,锁向莲庆的眼睛里头,燃起了熊熊火光。
愤怒而炽烈。
凰钟沉默,凝望着莲庆的背影,神色同样十分复杂。
“敢问大人,为什么,小的一定要出手相救不可?”莲庆反问道。
不待李管事回答,她又接着往下说道。
“至于同伙一词,小的实在不敢苟同。”
“来贵府的途中,小的阿哥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受了寒,高烧不退,当时,小的问他们每一个人,都开口借过毡子。大人猜,结果如何?”
“莫非无人肯借你?”
面对李管事的质疑,莲庆摇摇头,笑了笑,道。
“并不。当时,有一对姐妹俩,将仅有的一副毛毡子,借给了小的。”
而莲庆口中的这对姐妹俩,指得是谁。
如今,自然不言而喻。
凰钟愣了下,他只记得自己犯病,折腾了莲庆好几宿,身上也确实盖了三层毛毡子。
那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一茬。
“所以,你就因此记恨在心,今儿个才故意见死不救?”李管事推测道。
莲庆仍是摇头,嘴角笑意清浅,像极了夏日田野间,淙淙流淌的溪水。
“非也,小的并无记恨。当时他们如果将毛毡子出借,自个儿便很可能受寒。是人,多数都怕死,都想好好活着,对此,小的完全能够理解。”
“既然那时,小的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苦衷,想来,今日,他们也应该能够理解……小的为何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