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插,刘备带着吕布来到了洛阳城内条件较为一般的地方。
喧闹的平民区里虽然不如富人区那般繁华与奢靡,享受一类的营生也是少了许多,不过毕竟也是大汉国都,天子脚下,说是平民区,却总是多少有两个钱闲时去消遣消遣的,是以这里也有这里较为出名的勾栏酒肆以及赌坊。
与洛阳富人区一样,在贫民区最有名头的勾栏唤做名堂窝,最好的酒肆名叫一日醉,最热火的赌坊乃是一锤赌坊,不过若是说到说书,说戏,则当属最近那一家新开的千秋馆了。
若说千秋馆的张先生文化有多高,那倒是没有,只是正因为他说话朴素,老百姓才能听得懂,故事亦算新颖,话术甚是风趣,多为古之名人将相野史艳闻,更符合此处百姓的胃口调调,所以才会十分惹人喜爱。
再加上那位张先生有一门绝技,他画的仕女图十分精美艳丽,每次说完书,都会挑选一位听众赠送一副,这让许多不喜欢听书的人也甘愿来凑个热闹。
刘备带着吕布刚刚走到千秋馆前,便听见里面有一个洪亮恍若炸雷的声音传出:“……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天空一声巨响!”
“……白衣剑圣闪亮登场?”一个坐在角落里喝茶有些发福的小胖子嘴有点歪,弱弱的接了一句。
“不要吵!”
一群听的正过瘾的听众们一个个眼睛红着回过头去吼了这个不知情趣的小胖子一声,吓得那小胖子立刻闭了嘴,只是嘴上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我委屈。
“没错!只见一柄九尺青锋横空出鞘,由天上击落了那强人脸盆大的铁锤!剑锋尤插地三尺方休!”张飞说道妙处,猛的一拍桌子,围观的众人也是精神高度紧张,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张飞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只见那强人大惊失色,暗付:我这铁锤足有三百来斤,却怎生被这一柄轻巧的宝剑击落!?此中必有古怪,定有高人在此!有心要退,只恨五十帮众众目睽睽,怎么落得下这个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爆呵: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可敢出来一见!?”
张飞说到这顿了一顿,眼瞅着一干听众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的时候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人生……当真寂寞如雪……”
“好!”
“哈哈!”
“剑圣!剑圣!”
一干听众终于听到最妙处,情不自禁拍案而起,那激动的神情和兴奋的动作无一不表现出对白衣剑圣的高度崇拜,更是对剑圣每次出场那一句比说的经典台词无比的敬仰和激动,更有甚者,两人抱头痛哭,剑圣虽是书中人,白衣却已融入听众的灵魂。
“只见不远方有一人踱步而来,负手傲然,嘴角似有似无暗含微笑,悲天悯人而又寂寞如雪,身着一袭白衣,全身再无长物,眉宇之间似有万千丘壑,胸怀之中自有宇宙乾坤,于强人身前十步处止步,淡然一笑:在下,白衣剑圣,王越……”
“又来这一套……”
之前说话的那个小胖子中年人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不过现在所有的听众都是拍案而起,激动的语无伦次,互相捶胸捶背,倒是没有谁听见他这番话,不然说不得又是一顿好打。
只是让这位胖子一直想不通的是,每次那剑圣出场都是这一般描述,而且剧情很有节奏感的都是那一个老套路了,怎么还是这么多人都吃定了这一套呢?
其实,经典的感染力和魅力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当故事成为一种信仰的时候,哪怕是千百遍也永远都会像第一次那一样的感动。
走进馆内,刘备拉着吕布走到一边的听众席道:“啊……奉先,我们先坐一会吧,我三弟他还在说书呢,不妨听听,挺有意思的。”
吕布点头笑道:“恩,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便与刘备坐到一起,静静的听着故事。
“……事了,白衣剑圣拂袖而去,那崔秀元一见救命恩人要走,暗道:此人救我性命,事后不求回报,定是为国为民之真豪杰,我若不谢,怎对得起那天地良心?想罢连忙出言挽留:多谢侠士救命之恩!不知侠士可愿赏脸留步,吾有厚礼相赠以谢侠士之义!”
“剑圣音容犹在,身却已不知去了何方:我白衣剑圣王越……做好事从不留名……此方乃真英雄,真豪杰,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欲知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噗……”
正喝着茶的那个小胖子险些给一口茶水喷了坐在自己前面那个听客一脸,眼神颇是有些抽搐的看了看王越,顿了顿之后还是摇了摇头,给一口茶水咽了下去,方才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好个做好事从不留名……”
众人听书说完了,也一个个的站起了身来,排着队从门口出去了,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小厮,一个小厮端着个小盘子是给那些听书的给赏钱的,还有个小厮则是另外一家茶叶铺的伙计了,在这里卖茶,现在则是收的茶钱,而后给张飞抽一成的抽头,抽头不多,但本也都是小本生意,也就是个意思意思了。
吕布与刘备相视一笑,微微叹息。
好个做好事不留名……一本正经的说书,在配上那说书人的一脸大胡子,实在是有些反差萌。
一个小胖子从吕布身边走了过去,稍稍有些咳嗽:“咳……茶水不错……”听起来像是喝水被呛着了。
不过让吕布注意的倒不是因为他喝茶了,而是因为这家伙在给完钱之后并没有走,而是朝着吕布这边走了过来,就在吕布的身边坐下了。
“幸会……”
那个小胖子对着刘备等人拱了拱手,又冲吕布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啊……你好……”
刘备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中年发福的小胖子,仔细想了想才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他。
不过很显然这位小胖子还有话要说……
“几位……也是在这准备与那说书的张先生谈谈的吧?”
刘备与吕布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小胖子叹气的直拍大腿道:“那张先生也真是偷懒,故事倒是新颖,只是为何每次那白衣剑圣一出场便都是一般无二的时机与台词呢?术来此也听了不下百场,次次如此!愁得术回去都睡不好觉哩!”
刘备表面上点头,心中却想这说书又不是我说的,你该和张飞说才是。
那小胖子唉声叹息了一会没有等到张飞,便又朝着吕布等人拱拱手,自己离去了。
等他走了,张飞这才偷偷摸摸的从后台走了出来,心有余悸的朝着门外看了看:“那人走了吧?”
刘备好奇道:“你用草根冒充茶叶骗他?”
张飞一呛,不满的拍着胸口道:“大哥,瞧你说的,俺是那种人吗?”
刘备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是啊。”
……
“好吧,我是。”张飞无奈挠头道:“不过这次不是这事,这小胖子天天来听书,天天说完都要和我提意见,真是烦死我了,可他又是花钱的客人,我又不能赶他出去,真是……”
话说一半,张飞这才看见站在刘备身边的吕布,好奇道:“这位有些眼熟,不知……”
刘备笑了笑,拍了拍吕布的肩膀道:“当然眼熟了,前些日子平定黄巾贼的时候,不正是我这位师兄拿下的张角首级?”